031 羞辱(2 / 2)

“我一回来便看见那四个大木箱,跟早上谭公公叫挑夫送来的有点像。叫来门子问话,说是午时关了会儿大门,等打开门的时候四大箱东西就在门外了。他们认得是早上挑来的,便叫人搬到了上房来。我累了一天,也无心看那些东西,再者谭公公与你交好,等你来了看过再发落。”

一听到谭公公,徐怀策想起谭庸说的工具,便板着脸道:“不必看了,不是什么好东西,明早仍叫人送回去。”

“虽说我没看,但我猜应该是四大箱金银财宝,贿赂你不成,转来送我这,我可不能坏了你的清誉,委实要送还回去。”

谭庸连送两次要徐府不收不罢休的,可不是什么金银财宝,而是那些玩意!徐怀策晓得她脸皮薄,便调笑道:“且不管那些东西,新婚之夜我曾跟你说皇上赏给我一方白帕子,要我次早带进宫去,你猜我如何应对的?”

冷不丁提起白语晖藏在心底的隐忧,便羞红了脸,“我……我不晓得。”

白帕子是为了验女子落红,徐怀策不信她出阁前白家没人讲过,她这般羞臊,对问题避而不答,倒叫他也不好意思明说,只道:“有我把一切办得妥妥当当,你不晓得也无妨。”

白语晖很不喜欢自己这样装傻,可除了装傻,她又能怎样?两人私下相处,她总是无比别扭,但在外面,譬如今天一起面对火药局爆炸,很像并肩作战共进退的伙伴。

只要不谈起私情,白语晖跟他相处很融洽。

思及此,她重起话头问:“徐掌印,你来之前,火药局的火全灭了么?”

“灭了,我已命人换了班,彻夜搜救活人,挖尸体,等明早一切就该尘埃落定了。”徐怀策短叹一声。

白语晖略略斟酌再道:“火药局爆炸,死了那么多人,皇上一定雷霆大怒了吧?”

“岂止是雷霆大怒,想杀人的心都有了。”徐怀策满汉无奈,接着道:“火药局爆炸,死伤无数,光是祭银、葬银、恤银便不是个小数目。好在皇帝登基以来,海晏河清,国库充盈,一时还拿得出来。只是,火药局的兵器火药全被烧没了,鞑靼、女真、西域各地本就虎视眈眈,怕是会趁机进犯。即便将士们每天操练,杀敌武功不曾废弃,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,上阵杀敌没兵器,那便是去送死!”

诚如那些嚼舌根的衙役所言,火药局是大耀王朝的命门,这一炸,炸去了半条命,外敌趁火打劫攻城掠地是极有可能的。一旦开始打仗,不光将士们生死难料,便是百姓们也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。

此外,她如今是大耀王朝的子民,想过平平安安的生活,便关切地问:“那怎么办?”

“已八百里加急送信叫边疆各地将士看紧城门,盘点兵器与火药,做好迎战准备。”

“但愿能天下太平,百姓们安居乐业才好。”

“这倒不像是在一个烽烟四起时发家人的儿女会说的话。”

白语晖琢磨他的意思,白玉堂白手起家,靠的是发国难财?

“当然,我没有说岳父和白家不好的意思。”徐怀策怕伤她的心,继续补充:“朝政动**,战争不止,百姓们没法好好耕种,平时贱卖的东西涨上天,毕竟物以稀为贵。有人出得起钱,白家拿得出东西,各取所需,也是一种本事。”

即便这番解释很中肯,白语晖听着仍不解气,忽地坐起来,斥道:“既然你瞧不起我爹赚的钱,八抬大轿娶我进门,为的就是羞辱我?”

“我就晓得你身为掌印太监又提督东厂,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,非要上赶着娶我呢?我一没姿色,二没才能,除了银子便一无所有了。再加上皇帝瞧着我们白家衣食无忧,便视为眼中钉肉中刺,恨不得除之而后快。而你,便是皇上使的那把刀,迟早要拿刀尖对着我!”

白语晖把深藏在心底敢怒而不敢言的话,一股脑儿全抖了出来,虽有点后怕,但气呼呼的气势不减!

那一句句话像无数根银针飞向他的心口,根根不落地把他的心扎成了筛子,为何他事事护着她,她还不明白呢?

“白姑娘,你懂什么叫羞辱么?”他冷笑着问。

白语晖被激怒了,“你娶我进门,就是最大的羞辱!”

从未有过的心痛叫他难以成言,苦苦算计来的婚事,对她来说,竟是一种羞辱?还是最大的羞辱!

他眼眶微红,扯了扯嘴角问:“就因为我是太监,三媒六证娶你进门,就羞辱你了?当初,是谁跟白家人说嫁给我,图的是我六根不全,不用生孩子痛得死去活来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