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语晖在心里怒吼,终是没勇气喊出来,便答道:“徐掌印,我没那么娇气。”
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和熏得人呛得难受的浓烟,将徐怀策搅得有几分受不住,不追究她牛头不对马嘴的答话,便再度上马,“我待会儿再来。”
身形矫健又优美的金色汗血宝马,驮着他在干涸皴裂般的地上疾驰,穿过浓密的黑烟,与各大衙门骑马赶来的衙役们碰了头。
已被灭火的地方,衙役们逐寸联手搜查,不断有烧焦的尸体往外搬。
白语晖不忍细看,别过头去,心里无比明白:这场突如其来的爆炸,比七八级地震更可怕,他们压根没有逃生的机会,便葬身火海了。等火灭后,搜救完成,伤亡数字一定骇人听闻。一场爆炸,多少幸福家庭变得支离破碎了。
她悲从中来,簌簌地掉下两行热泪。丫鬟们看到那些焦黑的尸体,也十分心痛,主仆四人便抱在一起痛哭流涕。
徐怀策仍忙着布置如何救人,忽听一阵凄惨的哭声,似乎有一个声音是白语晖,便心头一颤:她哭什么呢?
“你们要去救人,切记要保护好自身安全,不可冒险。待灭火后,皇上会论功行赏的。”
这一拨衙役们听到了有赏钱,干劲十足,立刻钻进满地湿答答的灰烬里救人。
他骑马到了马车旁,见主仆皆在痛哭,便知女人们心肠软,见不得这么多人葬身火海,可她们一直哭下去也不是办法。
“白姑娘,你甭哭了,我有事要你帮忙。”
丫鬟们赶忙搀扶起白语晖,见她坐下,再齐齐整整地坐好。
白语晖一边拿帕子拭泪,一边道:“徐掌印,有啥事你只管说,我会尽力而为的。”
“眼下离天黑虽还有个把时辰,可运水救火的和救人的,又累又渴。劳烦你派些人在远处架起灶台,煮些冰糖雪梨水给大家润嗓子。”
“徐掌印说得极是,我这就吩咐人去办。”白语晖刚要开口,抬眼看灭了一大圈火,里头还有一大片地儿火烧着,一时半刻灭不完,便道:“既是搭了灶台,反正离晚饭也不远,便连晚饭也一起做了,好叫大家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救人。”
“如此甚好,就是要你破费,怎好意思?”
言罢,徐怀策掏出一把银票,“这是一千两银子,倘或不够,再告诉我。”
没等她接,他便把那些银票放在马车帘子下,转身上了马,继续监督灭火救人。
宝菡怕风吹跑,只能赶紧捡起来,“夫人,这些银票怎么办?”
“既是徐掌印执意要给,权且收下,等以后再择机还他。”白语晖不甚在意银票的事,只担心吃饭人数众多,时间太短,弄不出来!
买米还好说,毕竟她是万隆米行的新东家,要多少米一句话的事。可临近傍晚,肉菜少又不新鲜,该去哪儿采买足够大家吃的肉菜来?
“咱们现在去买菜,肯定要找菜贩子……”
丫鬟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。
忽有一个妇人搓着手问:“听你们说要买菜,我菜园子里就有不少新鲜蔬菜,你们要不要?”
“要!”白语晖斩钉截铁地答了,又问:“那你们家养猪或者鸡鸭鹅么?”
“家里养了两只猪、二十只鸡、八只鸭、两只鹅,都是预备逢年过节杀着吃的。”
“那也一并卖给我们,价钱好商量。”即便这妇人家的菜肉不够数量,村里总有其他人也种了菜养了那些家禽,也能买来,就不信凑不够大家吃的量!
于是,白语晖邀妇人和怯生生的男孩也坐马车,马车才走了一射之地,男孩嚷着要尿尿,车夫便停了车。
这时,路边蹲了两个歇息的青衣皂靴衙役,说话声音大,传进了马车里。
“这些事,怎么东厂也来插手?”
“你也不想想,火药局专做兵器和火药,是大耀王朝的命门所在。这次爆炸损失惨重,东厂肯定要调查清楚爆炸起因,给朝廷和百姓一个交代。东厂若不从一开始就插手,等火灭了,黄花菜都凉了,还调查个什么劲呢?”
“你说得有道理。那马车上坐着的好像是督主夫人,她来凑什么热闹呢?难不成一会子功夫没看见督主,便想得不行?要不说还是太监有手段,能把女人**的惟命是从。”
白语晖啐了他们一口,“你俩有时间编排人家的不是,不如省点力气多救两个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