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姐，认清现实吧。”

老妪淡淡道，“大公子那头，已然冷了下来，小姐如今的一切，都指着腹中的孩儿呢。若是再有闪失，岂不到头来白忙一场？”

钱小莲如梦初醒，“您说的对，玉郎已经负了我，公子绝不能再负我了……不然……”

她想到若是被大公子厌弃的代价，便是一阵后怕。

连忙又十分抱歉地道：“妪，我今日实在起不得身，还得劳您再替我再盛一碗粥来。”

老妪的面上，终于染上三分笑意。

“不吐了？”

“不吐了。”钱小莲咬牙道，“纵是再吐，为了孩儿，那我也吃。”

实则并非是为了腹中骨肉，不过是舍不得这场泼天的荣华富贵，不肯放手罢了。

老妪自然不会戳穿她的心思，只绕过地上的狼藉，复又替她盛上一碗，钱小莲闻到粥里的油荤，又拧起了秀气的眉。

但这一次，她并未再将碗打翻，而是待心口涌上的那阵难受的感觉消失之后，复有重新喝了起来。

“小姐只要乖乖地听话，自有您的好日子过。”

老妪紧皱的眉头，终于舒展开来，“小姐且慢慢喝，奴去寻人来将房间打扫一遍，否则这东西留在地上，您闻着更是难受。”

钱小莲闻言，眼中便闪过一丝感激之色：“多谢妪。”

老妪面上挂着一抹讥诮的笑容，脚步轻快地出了房门。

她随意地指了两名临时拨过来的婢女：“你们去，将小姐的房间打扫干净，手脚都轻巧些，孕妇可见不得尘埃和油烟。”

“是。”

待吩咐完了，她却不肯折返，只将目光投向虚虚地开了一半的院门。

看着看着，视线里，突然出现了一盏红灯笼，于瑟瑟寒风中，显得格外喜庆。

老妪精神一阵，站起身来。

她细细地看了一会儿，又四下扫了一眼，但见周遭并无任何人注意自己的动向，这才回房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，追着那红灯笼去了。

她一路行得很远。

灯笼隐于一座不起眼的小院之中，随后被高高地悬于梁上，与众多红色的灯笼并排挂在一起，看不出半点不同。

老妪推门而入，见得里面一个身着黑衫的妇人，便拜倒下去：“见过夫人。”

“你今儿倒是有空，实在难得。”

那妇人笑起来，眉眼弯弯，显得格外平和，“怎么，她今日肯吃饭了？”

“是。”老妪垂首道，“小姐心思如今已经转圜，愿意乖乖听话。”

“这便好。”

那妇人松了一口气，又从怀里摸出一包东西递给老妪，“下到她的饭菜里，小心些，不要叫人发现。”

老妪触手一摸，但觉手下之物颗颗分明，再拿到鼻下一闻，不由一怔：“五石散？此物，似乎于胎儿不利……”

“利如何，不利又如何？”

那夫人轻笑一声，“我算计一场，莫非是为了替她保胎不成？须知我并不是送子的观音娘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