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、沈二人性格不同,待人接物各异,生出许多相反的境遇来。
这些学生在批评他的时候那么粗暴,帮助他时候又很是精细。
大约是觉得无趣,便自发组织去了关含璋的家里,浮蕊哪曾见过这些,数十年如一日地被关老板保护得很好。
她始终牢记封建保守那一套,大门不出,二门不迈。基本不与人结交,隐居避世,倒是烧得一手好饭菜。
见人冲进来,直接进了卧室,开始翻箱倒柜,便被吓得退到了墙根。
她想等夫君回来,问一问他们是谁,为什么可以这样横冲直撞,还有没有王法了。
浮蕊迟迟不见夫君的身影,终于乍着胆子上前一步:
“您们是谁?为何要来我的家?”
这话一出口,她就后悔了。
遇见不安首先要跑,哪来的还跟他们讲道理。
只现在想跑也晚了,还未转头出去,便被人一把拉住了。
“别走,我们还有话要你交代!”
浮蕊只得被迫站立,看着他们手里拿着夫君的头面。
那是一只白金手镯,上镶八颗钻石,每颗一样大小,一颗七克拉,一共五十六克拉。
价值几何?那些女学生不会不知道,行家一算便知。
关含璋一生唱戏的积蓄,都在这里。
作为北平屈指可数的青衣,那些行头都是极好的。
一群学生忍不住嘀咕:“关含璋的首饰,不要说别的,单是一件就都不得了!”
从前在戏台上回眸便让人心肝发颤的人物,这次真的是从莲花宝座上跌落,滑过人间,直坠地狱了。
“是关含璋强迫你的。”
女学生收了队,才放开浮蕊的手。
“你受封建压迫深重,只要说出来,我们会帮助你。”
浮蕊咽了咽,实在不知要说什么。
于是,只声音发颤道:“我锅里的菜要糊了。”
几个满载而归的女学生,毫不吝啬地帮助她回忆往事:
“小时候你家境贫寒,被舅舅卖到了妓院,后来是关含璋给你赎了身。现在时代不同了,再没人敢强迫你了。”
“只要你勇敢的站出来,把这些都说出来,便是人民的英雄。我们还能推举你做妇女主任,领导女权运动。”
浮蕊很认真的想了想,这些陌生词汇,她以前从未听过。
只十分迂腐地问了句,“既是他帮我赎身,我如何能不感激他,还骂他呢?”
女学生见她的头发绾成旧式妇女的模样,身上的长裙夹袄,也没个新时代女性的样子,便痛心疾首。
“做一个新时代女性,就从易容换装开始。来,我们先把你的头发剃成中短发,像我一样。”
女学生的头发不符合浮蕊的审美,而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根深蒂固,她实在不能接受自己成了秃鸡。
以后头发连盘起来都不行,只能像个大疯子一样散着。
难得坚定而又大声地反抗:“我不要!我不是尼姑,不要剪头发!”
他们为了帮助这顽冥不化的人,自然不会听她说什么。
很快几个人揪住她,手起剪刀落,给她剪了个干净清爽的学生头。
浮蕊哭声震天,待她们远去,看着自己满地狼籍的家里,连照镜子的勇气也没有。
只是想死的心也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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傅安洲听闻了早前在京剧院发生的一幕,立即拿了三千元现金,去到关宅门前。
关含璋被折磨了一天,几乎奄奄一息,看见老朋友,努力撑起了眼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