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他到底将这场戏撑下来了，傅应弦几乎扶着师父下台的。

散场后，别人都能回家了，秦瑾环同志还要继续劳动。

而最累的活儿，就是打扫剧场。别人打扫完了，就回宿舍睡觉。

秦瑾环打扫完了，晚上还要演整整一大出戏。

傅应弦从怀里摸出自己暖了半晌的肉夹馍，这会儿递了过去，用锡纸包着，还热乎着。

“师父，您吃，饿坏了吧。”

他也不是没登台唱过，一个人挑大梁往往都是极其消耗体力的。

唯一遗憾的是，没能完整地看师父一出戏，中途出去买了肉夹馍。

不过想来师父长命百岁，以后总还有很多机会，而且人是铁，饭是钢，什么都没有师父吃饭重要。

“下回我还是拖别人去买吧，不然又错过一次学习的机会。”

只是哀伤时间过的太快，从前给两文散碎银子，就能差遣一个跑腿儿的。

现在若是听闻给秦瑾环同志买饼吃，都得立即躲得远远的，生怕自己跟他沾上霉运，到头来沾了一身腥臭。

傅应弦一想到这里，便有些泄气。与其瞒着别人，骗人说买饼给自己吃，还不如他亲自去。

他从不觉得师父丢人，拿不出手，更不愿意隐瞒。

秦瑾环倒是没他那么多心思，三口两口的便将那饼嚼完了。

“师父，您在这歇着，养养精神。”

“打扫剧场、给演员打水、叠戏衣的事我做。我还年轻，给我这次孝敬您的机会。”

秦瑾环也不跟他争，现在若不喘口气，真怕夜场自己盯不下来。

却不知徒弟也还没吃饭，饿得胃一阵阵泛酸，险些饿出胃病来。

只知道自己如果不抓紧干，他们就又要为难师父了。

拼着一把力气，他们刁难师父一次，他就努力干一次。他就不信，这些活没有干完的时候。

奈何很多人不愿意看见秦瑾环待着，白拿工资、吃干饭。

才看见他靠在戏箱子旁边小憩，便过来推了推他：

“秦瑾环同志，剧院经过讨论决定，您再教一批学生。”

只有最熟悉的人，才懂得如何往对方心口捅刀子。

秦瑾环深受徒弟迫害，实在精神不济。

“我近来精神不济，恐难以胜任。”

“秦瑾环同志，您不能这样。”那人看见他，语重心长道：

“难不成您从前在富连成教戏可以，在剧院就不行了？”

“您若是还这样老脑筋想问题，那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。”

“这次你出事，不是我不帮助你，而是给你兢兢业业的机会，你要抓住。”

秦瑾环低头沉思，汗水便将额边的碎发打湿了。

半晌，他抬起了头，“好，我教。”

不应该一直让太太为他牵肠挂肚，让徒弟为他呕心沥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