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含璋,我听说了。”
两个人相对无言,因为谁都不知道,他们到底犯了什么错,却也无处可躲。
“安洲,你看这些到底什么时候结束?我该怎么办?我现在看见人家走在街上,就浑身发抖,我无论无何受不了……”
是呀,前有千古远,后有几万年,可是如何打发眼前?
关含璋无法超脱,他非哲人。也无法苟且,因非草民。
傅安洲将钱放在他的掌心,叹了口气:
“如果不行,就先去我家里躲躲。等我也阵亡了,我们再一起死。”
说罢,他突然笑了一下:“你说,临死前,我该唱哪出戏比较好?”
“我就唱从前在富连成时,师父教我的《定军山》好不好?”
那是他初到陌生城市,必贴得一出打.炮戏。
尤其偏爱那几句戏词:
【弃暗投明来归顺,食王的爵禄当报王的恩。
效当竭力忠心尽,再与师爷把话云。
一不用战鼓咚咚的打,二不用副将随后跟;
只要黄忠一骑马,匹马单刀取定军。】
关含璋眼底的阴霾略去,缓缓爬起来一丝笑意。
他说:“那傅老板回家可要把这出戏再练练啊。”
傅安洲说好。
关含璋似陷入沉思:“那您说我唱什么呢?”
他说不知道。
关含璋便继续自言自语:“有了。我就唱《穆桂英挂帅》吧。”
【老太君若是挂了帅,穆桂英就是先行官。抖银枪,出雄关,跃战马,踏狼烟。旌旗指处贼丧胆,管叫那捷报一日三传……】
多么威风凛凛呀。
傅安洲没有进来坐坐,跟他分别的时候,以为他又挺过了一日。
只关含璋进了宅子里,看见到处都是损毁的残骸。
人生可怜,无计可留。
便拉起站在角落里,妻子的手,来到自己的卧室。
他说:“京城我待不下去了。”
浮蕊一听这话,立马就急了:“你要去哪?带上我!”
“我一个人在这里,很害怕。”
“别怕。”关含璋语气平和,安慰道:
“我要到有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去,我不在,你就安全了。”
浮蕊不知从哪来的勇气,突然抓住他的手,说:
“你别怕,她们要我骂你,可我没什么可说的。”
“她们给了我发言稿,可我不识字。”
“她们要一句句教我,叫我背下来,可我脑子笨。”
她想说,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叛他的。
却先被他握住了手,“宝贝,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。”
“这么多年一直是我养着你,是我的错,没能让你学会生存技能。”
“只我想人都是慢慢成长的,以后如果遇见什么困难,就去找傅安洲帮忙,他会帮你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