乔恨秋走了,傅应弦顿时成了失去倚仗的浮萍。
只强忍住想家和思念母亲,乖乖在树根下站好,等待师父的训话。
秦瑾环在戏台上,和在富连成完全是两副面孔。
威严的外表下,偷偷瞄了一眼傅应弦,他倒是自觉,识时务者为俊杰。
没因傅家小少爷的身份,而滋生出倦怠之心。反倒因着好胜心重,而格外专注。
“自古人生于世,需有一技之能;以后名扬四海,根据即在年轻。”
“既来了富连成,就别想着贪图享乐。我不管你是孤儿,还是世子,来这里就做好吃苦的准备。”
“我走过的桥比你们走过的路还多,谁专注了,谁偷懒了,我清楚得很,别想着在我跟前耍小聪明。”
孩子们一一称是,方四下里散开,便听得师父讲戏。
秦瑾环才从徽班进京讲起,便有调皮捣蛋的孩子,在底下交头接耳。
皆是小小顽童,甚少有能坐住凳子的,秦瑾环作为总教习,若不在第一天将这猴山镇住了,以后更难立威。
“在说什么?说出来,让我听听。”
那孩子看见教习的脸垮下来,便知大事不妙。
将身子扭来扭去,道:“说我邻居二虎哥的狗。”
“你怎不跟你二虎哥家的狗争食吃,还来这里搅和旁人做甚?”秦瑾环站在那里,中气十足,讲起话来,震的这帮孩童耳蜗嗡嗡作响。
“师父,我错了。可我忍不住,嘴巴一直想说话。”那小孩子垂下头,常在胡同跑,野惯了,十分能说会道。
“治不了是吗?我今儿就给你们好好治治。”秦瑾环话音刚落,立即有戏班子里的活计,送来一根戒尺。
“打通堂。”
杀威棒还未下去,早已经有孩子腿肚子开始哆嗦,却是再没人敢讨价还价了。
秦瑾环的目的达到了,以后这群人再见了班主,便如小鬼见了阎王,连大气都不敢喘,打嗝放屁都得憋回去,比在军营还严苛。
傅璃才进门站在廊檐下,就看见侄儿在挨打。
不知他犯了什么错,只将手搁置在茶几上,秦瑾环扬起戒尺,数着板数,打满十下,才住了手。
把手垫在木桌上的打法,手背都是骨头和筋,十指连心,比手悬空了要疼。
傅应弦将手抬起来的时候,就不能张开、也无法攥拳头了。
血珠顺着十指的指尖,滴答滴答往下淌。
傅璃将嘴唇咬破了,口中一片腥甜,远远瞧着,愣是没让自己眼泪掉下来。
好不容易捱到了他们睡午觉,仍旧不能好好歇着,还得将腿吊起来,拿根麻绳跟身体绑在一起,就为上台展现身段时踢得好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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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瑾环才从药房那拿了止血化瘀的草药,午饭还没吃,只将手背过去,慢悠悠地走过来。
“公报私仇?”傅璃的一双眼睛,几乎要喷出了火星子。
秦瑾环也不恼,只道,“你知我不是那样的人,过过嘴瘾就赶紧回去。”
他就算跟傅家有什么积怨,也是去傅安洲算账,何况,冤冤相报何时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