乔恨秋看不得眼前这一幕,却又舍不得就此离开。
她不知道自己的教育方式对不对,该不该叫老先生打轻些。
也不知京戏哪天会不会没落了,这些孩子是不是心血付诸东流。
只再同班主恳请道,“老先生,应弦以后还要唱戏,打坏了他的手,他怎么上台呢?”
班主知道这是为娘的心疼儿子,也没计较她质问的语气,只道:
“富连成里的班主有分寸,孩子不打不成器,苦这两年,以后的荣华富贵一辈子都享用不完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乔恨秋犹犹豫豫,不知该不该说。
“我最近听上海的朋友回来说,上海滩流行歌曲,只怕京戏不会再似从前那么火了。”
“那些流行歌都是靡靡之音,亡国之曲。”班主将乔恨秋边送出去,边道:
“昆曲已经等了大家六百年了,京戏还会没落吗?”
乔恨秋终于不再言语,只叫鹿鸣将提早准备好的糖果点心拿出来。
“这些是带给应弦的,烦劳您交给他。”
“这可不成啊,富连成有规矩,孩子不能吃外头带进来的食物。”班主将那些糖果推了回去,语重心长道:
“这是为着孩子好。不然哪天冒充家眷的人过来,喂孩子点什么齁了嗓子,将来还怎么唱戏?过去受的那些苦,岂非白捱了?”
乔恨秋是知道这些规矩的,就是为娘的忍不住疼孩子。
立刻将糖果和巧克力收起来,只是并未拿回去,而是给了班主:
“这些家里没人吃,老先生若不嫌弃,给您家里的小孙女,打打牙祭吧。”
班主笑得灿烂,连忙低头接过,“好好,那我就谢过傅太太了。”
傅应弦在远处眨巴着眼睛,用余光盯着母亲,暗暗发誓:
“娘,你放心吧,我准在这好好唱戏。等将来出科登台赚了钱,给您和小妹妹买巧克力吃。”
乔恨秋不能在此耽误班主太长时间,只道:“明儿我再来探望。”
班主连忙摆手,“这可不中啊。富连成不是菜市场,爹娘不能随意探望。”
“不到探视时间决不能放人进去,若是坏了规矩,从你这开了头,以后大家隔三差五地来,我这富连成改茶馆得了。”
乔恨秋连连点头,一把撸下自己腕上的翡翠镯子,贿赂给了班主:
“知道的。只请班主怜惜,以后应弦若是病了,第一时间知会于我们,别让他挺得严重了。”
班主不动声色地接过镯子,知道这北平的好东西,一半都在乔家。
虽现在乔家没落了,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。
随后松了口,“可怜天下父母心,我也是看在傅老爷的面儿上,给您交个实底。”
“以后三节两寿孩子可以回家,旁的时间可不准来啊。不然儿子一见娘,两眼泪汪汪,就该软弱了。懦弱的孩子,还学什么戏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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傅璃挽着嫂子的手臂回去,真怕给嫂子担心坏了。
坐在汽车上,还在不停安慰,“您虽不能时时进去,以后我找机会一定会去常常探望的。”
现在的秦瑾环对她有求必应,她便暂且忍着恶心利用一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