乔恨秋从公公的书房回来,积郁一整晚的怒火和委屈,只在到了自己院子,才觉有些承受不住。
这个男人——她从年少时就喜欢的人,原本以为他行得正、走的端,原也是不堪入目之流。
他到底是怎么想的?如果对那女人情意深重,为何在香港时,要跟她道歉,做出悔恨的模样。
若是放不下,又为何不直言。还是她天生好脾气,可以任他为所欲为。
未来的路尚且不知该往哪走,莫不如直接了断罢休,长痛不如短痛。
她才这样想着,便见夜色中,响起一柔软稚嫩的童声:
“娘亲。”
乔恨秋遽然抬眸,看见了她的儿子。
原来她一直鄙视的,那些拿孩子当借口,不和离的女性,就是懦弱,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。
如今,她到底活成了自己从前最讨厌的那种人。
其实她比那些女人走这条路要容易得多,至少不必担心流落街头,将孩子饿死的问题。
“娘亲不哭。”
傅应弦走过来,伸出小手,抹去她脸上的泪痕。
“娘为什么流眼泪。”
乔恨秋将所有情绪全部收敛了回去,她挚爱的宝贝,不该成为发泄对那个男人不满的工具。
“娘没有哭,只是不小心被夜风吹得迷了眼睛。”
“今夜没有风。”紧张的家庭环境,使得幼儿早熟。
她一直希望她的小少爷,可以永远无忧无虑地健康成长,却只能是想想。
“娘放心,儿子去富连成后,一定会好好学戏,不给爷爷和爹爹丢脸。”
“是。我们应弦最努力勤勉了,娘不担心。”乔恨秋拉着他的小手,愈发怜惜。
有那么一刻,她在想,其实和离,对孩子的伤害也不会有吧。
只要爹娘依旧爱护他,他就会跟那些父母都在身边的孩子一样。
就像很多夫妻没有和离,父亲在家庭中缺位,也跟丧偶没什么区别了。
“娘是为爹爹流眼泪吗?”
傅应弦想不出,如果娘不是因为担心自己,那便只有爹爹能引起她情绪波动了。
毕竟娘在宅里宅外行走,一直都是不可一世的,很少对下人或者街坊四邻有什么脾气。
“爹爹做了什么?娘为什么要哭。”
“不!”乔恨秋很快否了。
她的确很生气,但大人之间的事,该成年人自己解决。
“与你父亲无关。”
她不觉得教唆孩子讨厌、甚至憎恨自己的父亲,对于他的成长会有什么好处。
“你爹爹他很好,也很出色,有很多戏迷喜欢他。”
“以后你要努力,将来比他还耀眼。”
傅应弦很小,还明白不了太多的道理,只记住了母亲的话。
他以后一定要比父亲更强,成为母亲的依靠,绝不让人欺负母亲。
而且,他才不要做父亲那样的男人,让自己的太太流眼泪。
他虽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家庭要有父亲和母亲,只他潜意识里认为,男人得顶天立地,将女人娶回家,不是让她受委屈的。
“娘,我想再要一个妹妹,这样我不在家的时候,她就会陪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