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他再耀眼,夫人不想看见他。
“对,我丑。”他喁喁私语。
她不想跟他说话,更懒得听他自贬。
大概是被她冻死之后,只剩一具行尸走肉之后,反倒无所畏惧。
“我一直很想你。”他说。
也顾不上她信与不信,恶不恶心了。
“从前在天津卫的时候想,后来去上海滩了想,现在在香港也想。”
一直想,思念从来未曾断过,只有更浓郁。
原来,外面娇软的美人,并不能排遣寂寞,止住相思。
可他怎一开始不明白这个道理,有些路非得走过了才知晓么。
“你想我吗?”
果然,所有命运的馈赠,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。
他享受一时的欢愉,就得忍受余生的孤寂;而忍耐一时的落寞,便依然拥有家人的温暖。
“不想。”这一次,乔恨秋没有继续沉默。
说了实话,“家里的事很多,傅家需要打点,儿子需要陪伴。”
“嗯——”傅安洲也忙呀,可还有时间想她呢。
所以,她对他如此冷淡、无所谓,大概就是从未喜欢过,所以根本不在意吧。
他将手收回来,到底没跟她较劲,执意去拨亮那灯。
“一直在外地演出没能及时陪你给母亲守灵,对不起。她走时还平静么,待回去我一定看望。”
乔恨秋又“嗯”了一声,曾经对他的依赖化成灰烬后,难过都与他无关了。
他将她坚硬的性子哄得软了,又逼她必须自立自强。
她不会在他这里寻求安慰,却也不会幼稚的不许他看。
往事一幕幕往脑海中钻,他只觉自己荒唐,怎只记起这屋子有方君谋的影子,却忘了祖国的每一片土地,都有跟妻子共同留下来的脚印呢。
难道一辈子不准备回家乡了么,醉生梦死可以过一生吗。
还是方君谋不会老,不会平庸。亦或方小姐由珍珠成了鱼目,他再去寻求年轻靓丽的肉体,终日醉生梦死么。
昔日乔母阻拦到祝福的将女儿托付给自己,仿佛就是昨天的事。
傅安洲翻了个身,瞧她的脊背,想将她拥进怀里,却只能想想。
无意间瞧见床底未掖好的枕头,下意识伸手探了一下,冰凉的触感几乎将他的指尖灼伤。
她的情绪明明收敛得很好,只这作案工具不知该向何处藏。知道不能放在床底下一辈子,原想找个他帖戏的日子,叫婆子扔掉。哪知他这么黏人,几乎走一步跟一步。
傅安洲若是个傻子,也吃不了梨园行这碗饭,很快便知晓了真相。
原来方君谋在他面前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,只能引起他一点内疚;她背着他哭了,却几乎可以惹得他发疯。
这种痛楚不源于愧疚和心疼,是他爱她的原始本能。不管是谁如此伤她,都会让他产生再次杀人的冲动。
偏这个是自己。
他不敢再去碰那枕头,不想厚颜严明的调头欺人,却也不忍心将她精心伪装的现场勘破。
只一遍又一遍凌迟自己的心,审视傅安洲这个混蛋,到底是不是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