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淮意识到自己唱得很差,倒是很善于听取他人建议,没再坚持。
傅安洲既决定唱,就不会糊弄,连念白都规规矩矩:
“夏侯渊我的儿,你不来便罢,你若来时,中老夫拖刀之计也!”
有抢不到票,没机会去广和楼听过戏的,十分惊讶了:“谁说小傅老板儒雅,这伦理梗玩得比谁都溜。他爷爷知道,不得气得重返戏台?”
秦瑾环不屑道,“您这就是想多了,他爷爷比他还爱改戏呢。多一句少一句都是常态,实属正常。”
外行听不出什么,谢淮听了一段就觉察出不对劲儿来。
不知是小傅老板没休息好,还是那菠萝真的伤嗓子,唱到后面明显气力接不上。每一个腔后面都有浓重的喘息声,还有明显的荒腔走板不搭调。
待这段唱完,他对自己的功力瓦解,没有太多反应,依旧木讷地吃着菠萝解渴。
谢淮才想问候两声,已经被秦瑾环拦下了,“没,没事儿。傅派老生是出了名的板儿快,这儿没有傅家御用琴师鼓佬,陪你们乐呵乐呵得了。要想听好的,买票听去!一个个跟大爷似的,给你们惯的。”
傅安洲忽然想起来,问道,“瑾环,我瞧着你那套琴师班底不错,尤其那个拉胡琴的,给我吧。”
对于伶人来说,琴师太重要了。弦儿拉得好,能将唱腔衬托得更加玲珑。
要是遇见那憨憨乐师,角儿在面前唱,他在后面总坠着一点,就非常难过了。
“有幸听过一次,正主戏好,弦儿也拉得飞起。小刀拉屁股,开了眼了。”
秦瑾环嗤笑一声,一口回绝,“命能给你,我琴师不能给。”
“借我用用。”傅安洲跟他说了自己的打算,“过阵子我去上海唱。”
“唉——”秦瑾环咬了咬牙,忍痛割爱:“行!总不能让上海滩的人,瞧不起我老北京城的角儿。”
刚才没听过瘾的,眼下厚着脸皮又开始起哄,“傅老板再唱一段呗。”
傅安洲还未答应,已经被秦瑾环推了,“再唱?行啊,唱个伦理梗,占你们便宜。就来一段那个【为父我有话说,儿等听道】。”
众人都笑,也都夸,“傅老板唱得真好,边念边唱,太厉害了。”
也有在广和楼听过的,便有了优越感,“傅老板扮相英姿秀隽,唱腔苍劲温醇,眼神尤其有戏,好角儿。”
唯有秦瑾环嗤之以鼻,“边念边唱,厉害吧?这说明我大哥不是植物人。”
“一个唱戏的,边念边唱竟然让人惊讶。你们几个是不是看不起我大哥?傅老板唱得多好都应该,唱得不好就不应该。”
傅安洲懒得理他,“你少出去败坏我名声,比啥都强。”
“我维护你,你没看见,我骂你,你就听见了。”秦瑾环不服气了:
“你是不知道,打从你把戏词改成了【夏侯渊我的儿】,天津卫那帮老生就把戏词改成了【夏侯渊我的孙儿】。尽占你便宜,还是我去说的他们。”
傅安洲反正是没听过他维护自己,只他这么说,也没反驳,就当他维护了吧。
不打算再唱了,身边的人也没坚持,只觉能听这一段也算过足了瘾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