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秋雁的跟班摆了摆手,“不麻烦了,我们老板这会儿走到哪都带着小厨房。”
经理暗中竖大拇指,问候完,才待走,便见有记者过来。是提早跟戏园子里的东家约好的,所以能在开戏前往戏台来。
“不知江老板这会儿方便不?”
经理回头瞄了一眼,道,“既东家许你来,我自没有拦你的道理。只江老板是否同意,您还得跟他本人商量,我们也不能替他做决定。毕竟江老板是我们请过来的客人,不是我们的长工。”
“明白明白。”只要经理别怕得罪了江老板而拦着自己就够了,能当记者的,这点社交能力还是有的。
没走到江老板身旁,只同他那跟班说明来意。
“你等会儿,我跟江先生说一下。”
跟班说罢,走到江秋雁跟前,交谈一番。
江秋雁没急着回应记者,慢条斯理地吃完饺子,方将已经勾完脸的傅安洲唤到跟前。
“嘿,真精神。今儿这杨延辉可不准给我演砸锅,不然戏迷非得拿板砖把你埋了不可。”
“知道的。”傅安洲说罢,已经过来替前辈勒头、贴片子。
因从前跟关含璋对戏,时常也替关老板上妆,所以对旦角儿要化的油彩并不陌生。
江秋雁便由着他替自己上妆,边同他闲聊,“今日有记者过来,要不要理会?”
傅安洲在前辈面前哪有话语权,只道,“江老板安排就好。”
江秋雁自是懒得应付的,不过觉得这对新人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。
便吩咐跟班的,“叫他过来。”
记者这次过来本也是碰碰运气,毕竟江老板已经有几年不接受专访了。偶尔偷拍几张,遇见他心情不好的时候,还会吩咐家奴勒令删掉。
突然得了特赦,自是高兴的,欣喜地赶来,主动开口问候道:
“江老板今日好精神。”
江秋雁微微颔首,那记者抓住机会,便自顾自地说起来,“待会儿能否有幸将江老板的声音录下来?”
江秋雁斜睨了他一眼,道,“哪个报刊的?”
记者道,“北洋画报。”
“前年我不是在胜利公司灌过唱片?”江秋雁没见过把占人便宜,说得如此清新脱俗的。
“您瞧着我像那袁大头么?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。”
“江老板误会了呀。”记者连忙弯了腰,凑近了些,“我知道梨园行的规矩,若是将一折戏都录进唱片里,谁还来戏园子?”
“这您还真说错了。”江秋雁嗤笑一声,“咱这玩意儿好,不怕它流传出去。听唱片,跟在园子里听现场,能一样吗?”
“江老板说得是。”记者又是俯首帖耳,“知道江老板的戏一票难求,之前肯在胜利公司灌唱片也不是为了钱,而是因为跟胜利公司东家有交情。”
“我们又怎么敢跟江老板谈钱财交易呢?只要录您个尾音就够了,三分钟不到。还请江老板赏脸,给我们这个机会。”
江秋雁已经上好了妆,笑着白了他一眼,只这一眼便带了风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