用过晚饭后,有江家的奴仆送上来一些茶点,一行人等在茶室边喝茶边闲谈。
“既没帮上你们,我到底心里过意不去。莫不如这样吧,过两日安洲在袭胜轩帖戏,我来作陪。”
傅静山立即将茶碗放下,拱手道,“能跟江老板合作,莫说是犬子,也是我的荣幸。这两京一十三省的伶人,谁不想跟江老板同台搭戏,饶是一睹芳容,也值了。”
“只犬子上回已经在台上折了您的戏,这回我还哪有脸面主动开口。便是您主动提出来,我都不好意思接。”
江秋雁听罢,大笑不止,道:“我出来闯**这么多年,要是能让一后生砸了我的戏,我莫不如趁早告老还乡,回家卖红薯。”
“不过小傅老板那次确实让我颇感意外,在戏台上便将我弄懵了,我幸好没笑出来。不然又要辛苦我那些戏迷帮我找补,否则指不定外头怎么传呢。”
乔恨秋瞧着这个在戏台上千娇百媚的男人,不由得感叹,这台上台下反差也太大了,台下整个就一糙汉。
不由得想起关含璋关老板,台上风华绝代的旦角儿,台下却不修边幅,甚至比她家唱老生的少爷还粗糙。
“前辈见笑了,上回是在商议娶夫人的事,乔家那边出了些变故。”傅安洲毫不掩饰对娘子的爱重,也并不需要通过轻视女人来抬高自己。
江秋雁将目光在傅太太身上转了一周,便收了回来,似是以过来人的态度,会心一笑。
随即调侃道,“都说咱们唱戏的,人走茶凉,要么怎么说戏子无义。想不到小傅老板还是这样专情的人。”
乔恨秋也有些不好意思,不知这个男人能在前辈面前,如此自然地表达对自己的爱意。
不禁想到从前留学的时候听人说,如果不愿意把你带到他朋友面前,公开介绍你身份的男人,就不是真的爱你。
面颊微红,不好意思道,“让前辈见笑了。”
江老板依旧只是笑笑,不再说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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傅安洲说不会退缩,便必然不会退缩。
休息了两日后,便是父亲叫他在天津卫第二大戏园子——袭胜轩帖戏。
贴出的是江秋雁的拿手好戏《四郎探母》,这是一出老生和旦角儿并重的戏,不存在谁给谁作配。
在坐的非富即贵,毕竟江老板的票有市无价。
临上台前,有经理过来后台这边问候,并未直接走到江老板跟前,只同他的跟班询问:
“辛苦各位,江老板这会儿可好?若有什么需要的,随时言语一声。”
跟班的已经将八十个饺子呈了上去,方退到门旁,跟经理言语道:
“不用不用,我们江老板也是普通人,没那么大排场。待这饺子吃完就上场。”
经理瞧着十分怕他将嘴吃脏了,那油彩花了可不好看,只眼皮一跳一跳,却是不敢提醒。
江秋雁的跟班早看出来了,只道,“莫慌,我们老板常年走南闯北,还用得着您担心吗?不吃饱了,哪来的精神头在台上卖力气?”
“是是是。”经理忙陪着笑脸,只不好意思道,“我是想说江老板下回有什么喜欢吃的,提早说了,我们也好预备新鲜可口的。”
经理卷起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,真没见过这样的。老话都说饱吹饿唱,其他伶人都是唱完了再吃,江老板倒是与众不同,吃完再唱。
不过由着他吧,什么能比江老板的心情更重要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