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秋雁本是不愿的，只对傅安洲是个宣传的机会。

便点了头，“就三分钟啊。要是超了，以后你们这些猴崽子，再想听爷的戏，却是不能了。”

记者立即将头点得似小鸡啄米一般，支好了录音设备，等待着江老板登台。

天津卫的戏迷是卖力气捧角儿的，角儿若是有真本事，那也是真捧。

江老板在台上唱，“芍药开牡丹放花红一片，艳阳天春光好百鸟声喧。我本当与驸马消遣游玩，怎奈他终日里愁锁眉间。”

底下便有姨太太用手帕包着金银珠宝往台上扔。

江秋雁口里唱着，眼睛却在笑，不忘跟底下的戏迷互动。

起初是一句一个叫好声，待一段唱完，底下便是四个字一句叫好声，险些将这棚顶子给掀了。

“嘿，这请江老板可不白请，这帮阔太太往台上砸这么多金银珠宝，跟进货似的。”

“江老板又不拿，还不是便宜了戏园子？要我说，江老板唱一出戏给二十根金条，往台上扔的金镯子，都抵四十根金条了。”

“嗐，还真别说。前儿个有跟着江老板跑码头的龙套，回苏州就买了座园林。”

江秋雁早习惯了戏迷的热情，眼见声音盖不住这泼天的叫好声了，便采用高低音唱法，跟戏迷达成了某种默契。

由他唱一句，随后压低了声音，给戏迷的称赞声留下空隙。毕竟台上的人唱得酣畅淋漓，台下狂热的戏迷，也需要发泄空间，来宣泄自己激动的心情。

戏园子后方便是捧江老板的戏迷——江社的成员正在作画，往往一出戏唱完，江老板最精彩的一幕也留了下来，比黑白照片上还要传神。

待傅安洲唱时，热情高涨的戏迷没有区别对待，将对江老板的痴迷，一并延伸到了傅老板身上，这就是小伶都期望前辈能带一带自己的原因。

一句才唱完，“我在南来你在番，千里的姻缘一线牵。公主对天盟誓愿，本宫方肯露真言。”

发觉自己盖不住这叫好声了，平常也练得声若洪钟，但一人难敌四口。

这年月没什么扩音设备，全靠伶人的肉嗓子将声音冲上去，若是被这叫好好盖住了，如何得了。

傅安洲便顾不上才动过手术的嗓子，直接用不要命的唱法，非要将这叫好声盖下去。

唱戏，唱戏，伶人唱得戏，戏迷都听不到，还唱什么戏。

好不容易捱到了中场休息，江秋雁与他陆续下台。在帷幕后，琴声鼓声的掩饰下，扯着他的袖子，悄悄将他拉到一旁，“安洲，我跟你说，别那么傻。”

“这么唱下去，太伤身子，你待会儿要呕血。”

“跟着我，唱一句歇一句，糊弄糊弄得了。他们并不是来看我的，就是花钱来叫好的。既赚着这份钱，也得可着衣食父母不是？”

“明白。”傅安洲连连点头，心下感激，“多谢前辈提点。”

江秋雁莞尔一笑，听见前头陪角儿垫场差不多了，早拉着他再度上台。

接下来便是重头戏，也是整本第一个小**，甚至那位报刊的工作人员也支起了录音设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