碑上贴着一张黑白照片,照片里的男孩子长相很清秀,笑容灿烂仿佛盛夏里绽开的花朵,吸收了世间全部的阳光,拥有着驱散漫天飞雨的魔力。他穿着一身笔挺简单的洋装,靠在古桥上,像是要对镜头外的人说话,那一瞬间就被偷拍了下来。
“拍我做什么,拍你自己去!“
少女轻轻说出了这句话。
仿佛是代替了照片里那个男生说出来的话。
顿了顿,少女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碑上的照片,像是在对他说,又像是在自言自语:“哥哥,你这么不喜欢拍照,谁能找到你死后唯一能拿出来的照片就是我偷拍的这张?你还得感谢我,要不是我,现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估计就没人知道你的长相了。“
她说着说着顿了一下,眼角里忽然蓄起了晶莹的水珠。
“不过大家都说你是自杀,所以你可能也不想让别人记住你的样子。但是不好意思,我不相信。“
?她——夏云打开拿过来的袋子,里面只有两个瓶子,一个是玻璃瓶,瓶身是不规则的菱形结构,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。另一个是近年来从西洋那边传过来的塑料瓶,里面装满了水,从那种满溢程度来看应该不是塑料瓶里原本的水,是后来装进去的。
她将塑料瓶里的水倒进玻璃瓶,然后把向日葵花插了进去,端端正正地放在墓碑前。
“要是我的祭日那天天气晴朗就好了,这瓶花肯定很好看!”
夏云平淡地复述了一遍曾经哥哥说过的话,然后勾了勾嘴角,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讽刺:“今年天气也不好,不过我好歹能给你带一束向日葵。“
夏云做完这几个简单的动作后,仿佛很累般一屁股坐在了已经湿透了的地上,她将脑袋上的披风扒拉下来,像是蒙着一层雾的喧闹之声瞬间远去,取而代之的是天地间不停歇的淅沥雨声,绵密得让人透不过气来。
雨忽然更大了,从柔软的线变成了硕大的珠子,啪啪地砸在远处近处的石板上,地面忽然就迎来了一场盛大的花期,那些透明的水花争先恐后生生不息地绽放又凋零,绽放又凋零,柔软又锋利。
向日葵的花瓣很快被打落一小片。
夏云“啊”了一声,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,连忙把身上的披风取下来用手撑着盖在了向日葵上。
柔软的金色花瓣在遮挡下颤巍巍地舒展着,少女的脸顷刻间暴露在大雨里,连绵水珠从她鼻尖划下,她自己却仿佛全无所觉。
“哇,你傻吗?不怕生病啊?”
陌生的声音刚入耳,头顶的雨珠就已经消失不见。
夏云抬头,身边忽然就多了个穿蓝色长衫的青年,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大,还有点眼熟,也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。
青年见她盯着自己半晌没说话,眉梢一扬,扬出了一点飞扬跋扈的气质,他冷笑一声:“您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圣人。”
夏云没听懂这句话,却终于想起了在停车场见过这人一面。只是看他的表情,似乎两人之间还有过什么不愉快的交集?
但是她想不起来,青年似乎也没指望她能想起来。他将手中的伞塞到夏木手里:“借你,下次还我。”
说完青年掏出另一把伞,不待夏云反应,转眼就消失在了雨幕里。
夏云咂摸了一会儿“下次”这个词,站了一会儿后,远处忽然响起来了女人的声音:“小云你快点儿,我们要回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