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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半，便传进去宫里，大将军黄琪服毒自尽的消息。

恰逢孤燕落在青枝窗前，生生撞死，尸体落在地上，若深秋落叶。

一阵风吹过，只觉将外袍、寝衣尽数吹透，让她不寒而栗，禁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。

“那皇上如何说？”

小愚也有几分伤感，总觉得皇上变了，虽不知具体哪里变了，但像是不认识他了。如今的帝王，再不是从前的那个小将军了。

从前小愚尚且敢怼他，如今面对这喜怒无常的君王，唯恐瞥他一眼，都会招来杀身之祸。

“皇上说，黄将军认罪伏法，畏罪自杀。”

青枝只觉胸口闷痛，呼吸滞了滞，才问：“他犯了什么罪？”

她甚至觉得，黄琪将军这辈子最大的错，就是不该跟自己这个红颜祸水扯上关系，当年不该送她回萧府。

“婢子也不知具体的，只好像是说他通敌，早与鲜卑勾结。卖国求荣。”小愚不断偷偷观察主子的神色，一边小心翼翼回禀。

青枝的目光终于是冷了下来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：

“所以，他到死都没有留下个好名声。”

小愚不知该如何搭腔，也是无可奈何。

“如今，是谁接替任大将军？”青枝又问。

小愚低声道：“是简修将军。”

青枝点了点头，自古深情留不住，永远懂得投机钻营的人，才能笑到最后。

世人都双标，齐酌风也不例外。投降齐晖的简修，可以；投降萧重荣的黄琪，不行。

“小愚。”青枝陡然握住她的手腕，微微用力，叮嘱道：

“你去替我办一件事，马上出宫去，找到黄琪的家人，护送他们离开洛阳。若有人敢伤害他们，就拿出太后懿旨。”

“是。”小愚垂手，自然答应的很干脆。

只还是忍不住担心：“主子，这回黄将军被皇上逼死，就是因为皇上怀疑他与您有染。你不避嫌，还去看护他的家人，就不怕皇上误会更深吗？”

青枝鲜少像此刻这般，动了气，“他不知好歹就来跟我耍脾气，别再连累无辜的人。”

“黄琪句句肺腑，他在西凉受了苦楚，不想再离开他的君王。不顾颜面那通眼泪，也是性情中人，而不是为了大将军之职攀龙附凤。”

“简修才是那个阴险狡诈之人，只我暂时未抓到他的把柄。”

小愚叹息一声，似不愿简将军有此不公正的待遇，“从前简将军也是赤诚少年，兴许是男人骨子里对权力的渴望，蒙蔽了他的双眼，让他丢了这许多美好的品质，忘记了初心。”

可是，谁又能永葆初心。

青枝只后悔自己从刀光剑影里闯过来，现在迷恋岁月静好，便不想积极入世。

否则当日若是提携简修，说不定今日黄将军就算不会位高权重，惹人侧目。

依旧任太守，保不齐能安然无恙、全身而退。

“主子，咱们熄灯吧。方才御前宦官来报，皇上去了拓跋公主，愉昭仪那了。”

青枝不动声色的“嗯”了一声，隐痛过后，便是重新用茧为自己织出了厚厚的保护壳，胸口有一处空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