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琪一个人在府上借酒浇愁,从黄昏,一直到黎明。
熬得双眼通红,听着外面哀嚎声不断,求饶声一阵阵传到耳边:
“将军,我等是无辜的。将军不近女色,平常近身伺候的,只有亲兵随从。书房重地,我等哪儿敢轻易进入?”
“我们从未见过太后的那副画像,连太后凤颜都不敢窥探一二,又怎会知晓画像是何人?”
“将军明鉴!我也不知那画像是谁挂上去的,您就算将我打死了,我不知道,也不能胡编啊!”
……
皮鞭落下,便是一阵皮开肉绽的声音,哭嚎声渐小,直至求饶声渐渐听不见。
黄琪方推开房门,缓缓从内庭里踱步出来,以手撑着门框,看向跪了满院的家丁。
“我……平时待你们不薄。”
到底是他养的哪条狗,喂饱了还要来反咬自己一口,他不知道。
“罢了……”
黄琪终究于心不忍,为抓一个内鬼,将这众多下人五花大绑在一起。
“呵!”他冷笑了一声,一向不是隐忍的性子,此时也是愈发癫狂。
“丧门星,我早就知道。她就是个扫把星。”
众人不知将军骂的是谁,虽纷纷都在指向那个人,但是谁都不敢妄加揣测。
直到城中有马车来,府门被打开,是简修拿着圣旨而来。
他身上穿着本该是自己的官服,如今一切都已明了。
“黄将军。”
皇上是个体面人,信差自然也是如此。
简修没那么急着新官上任,而是给了他最后的尊严。这个从前由着一众丞相公子,给自己行礼的人,难得肯对着黄琪行礼。
“黄将军,皇上让我给您送点东西。为了不让仆妇们看了笑话,还请黄将军移步书房。”
书房,又是书房。
黄琪如今对这地方,已经有心理阴影了。
他唇边泛起苍白的冷笑,凝眸淡淡道:“天子威严,岂是谁能随意折辱的?至于我,呵,败军之将,何以言颜面。简将军若有事,但说无妨。”
黄琪其实对他没有太多敌意,即便没有深厚的情义,也有相府宫变、一同埋伏凤凰台、并肩作战斩杀五公子、将齐酌风推上皇位的共同经历。
他们应该成为朋友的,如果没有对权力的野心和欲望,不该成为敌人。
“黄将军可知晓,昔日你能当上大将军,就是因为太后举荐了你。”简修不欲与他多废话,说完,便将皇上吩咐自己送过来的东西,施舍般,递给了他。
黄琪接过皇上赏赐,还未来得及说一句“谢主隆恩”,摊开画卷,便见宫廷画师所作,图中一个明晃晃的人,是自己。
是他跪在萧重荣面前,屁股高高撅起,一脸谄媚的笑,正欲磕头的行径。
而画的题头,便是加粗了笔体,写着几个大字:【黄琪投降西凉图】
黄琪看完,只觉五脏俱焚,他一口气没上来,生生一口血吐了出去。
简修送完了东西,早已经转身离去,负手而行,不肯再多给他一个眼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