丁存孝在巴蜀称帝,此时朝野震动,自然也惊动了丞相齐晖。
他久不上朝,罕见地在军帐现身,身边是一群文臣武将。
肉眼可见的疲态,也显而易见的恚怒。
齐酌江也就父亲不在的时候耍耍威风,老爹坐镇时,立即温顺退到一边,跟几个兄弟站在一起。
“丁存孝那老匹夫如此无礼,天子尚在,他竟敢称帝。谁给他的勇气?”
齐晖坐在太师椅上,不住吭哧吭哧喘着粗气,用以表达愤怒。
不光他,众人皆愠怒不止。
“是啊,爹,他这样做,分明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。”齐酌江趁机向帝王表忠心,继承了父亲的表演。
“蜀狗不把咱们这些大漢忠臣放在眼里,不畏惧大齐铁骑不要紧,可他怎么也不能如此藐视君王。”
齐酌成与五弟一个扮白脸,一个扮红脸,表达过谴责后,便怂恿道:
“父亲,不若我们直接反了吧,不要再等了!”
“丁存孝先前称王,朝廷便无所作为。如今称帝,皇上依然无动于衷。”
“如此帝王,父亲还有什么尽忠的必要。既然丁存孝那样残暴之众都能称帝,父亲这样的仁义之师为什么不能?”
“是啊。丞相还等什么?反了吧!”人群中哗啦啦跪倒一大片。
齐晖“啧”了一声,咋了咋舌,陷入两难境地。
要走这一步他早走了,一直兢兢业业给儿子们铺路,自己则不越雷池半步,就是为了争千秋,而非争一时。
齐酌成心焦,只恨坐在那儿的不是五弟,否则他就直接黄袍加身。
做丞相的干儿子,哪儿有做王爷舒坦。
只眼前的义父,他不敢。
“尔等要陷我于不仁不义之地么?”齐晖叹了口气,这为难里,半真半假。
无意间暼向鹤立鸡群的老四,在一众跪下去的身影,像极了毛笔架。
“嗯?”
“四郎可有什么主意?”
齐酌风方才有些走神了,这会儿刚回过神来,拱了拱手道:
“儿臣但凭父王吩咐。”
如今的他,置身事外,仿佛游离于相府之外,不再是齐家人。
“父亲,好在四哥已经答应领兵伐蜀了,让他狂妄自大,是得给他点颜色瞧瞧。”齐酌江仰起头,洋洋自得地才说了一句,便遭了父亲警告的眼神。
跟其他人一并老实跪好,悻悻低头,不再搭腔。
“若无事,儿臣告退。”齐酌风说罢便转身往前走。
从前不给五弟面子,不是见人下菜碟。如今对待父亲一样。
“老四!”
齐晖起身,从身后追了出来。
齐酌风始终未停下脚步,直到走到相府门口,齐晖又唤了一声,他方停下脚步,转身看向父亲:
“父亲还有事要吩咐么?”
语气平静,神色淡漠。
齐晖走过来,拂去他常服肩头上的枯叶,纵有千言万语,也一并咽了回去。
天家父子,一切皆在不言中。
“无事。”
“出兵巴蜀时小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