柴昭辅负手立于桅杆旁,看着她时,早已没了最初的悸动。
眸中本该有美妾倒影,此刻,却干干净净,什么都没有,一片澄明。
“夫君——”撷芳一路风尘仆仆,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,还是那样的柔情蜜意。
只才一开口,就被这冷血无情的男人,怼了回去:
“我不是你夫君,这样称呼,会让我觉得恶心。”
“昔日不是我有意诓骗。”撷芳倒是大方承认了,只仍旧不甘心。
她不信多年的夫妻情分,终究只是泡影,还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,试探道:
“将军,我那时是被齐酌风胁迫的。他强迫我服下五石散,我真的没办法抵挡那东西的裹挟。”
“因为你生性软弱,意志力差。”柴昭辅从前喜欢她的时候,她的娇娇柔柔是风情。
现在憎恨她使得自己夫妻离心,什么娇气包,都成了让他鄙夷的废物点心。
“说吧,这回齐酌风又利用五石散,让你做什么?”
他不会理解她的。
对于这等肉体软弱的人来说,别说逼她服下五石散。就算威胁着给她手指划道口子,她也会因为承受不了这种疼痛,所以将家人全出卖了。
他也不觉得女人就有懦弱的理由,好像枝枝昔日不肯害丞相,也是冒着被皇上赐死的风险。
两下对比,高下立判。
她一口一句夫君,却是从未把自己当成家人。
“是。的确,这回也是四公子叫我来的。”撷芳认清楚现状,不敢再往刀口上撞,便收起了所有柔情蜜意。
直言不讳道:“四公子说,让我来换回董氏。”
柴昭辅实在不想笑,除非忍不住:
“我不觉得他这样的脑子,能打得下凉州。”
柴昭辅说罢,便有些失神,不由控制地陷入无边无际的回忆中。
也不怪齐酌风会这样想,当日他曾在洛阳时,的确有过宠妾灭妻的痕迹,让枝枝重复了母亲的命运。
任由妾氏张狂,挤占了她的院子。不给她一文钱,就将她赶到了许昌,没考虑过她能不能活得下去。
的确,她不在意他,所以也就不在意他公正与否、是否关心。
但再坚强独立的性子,在他的冷漠和袖手旁观面前,两个人只会越走越远。
就如现在一般,他是死是活,她也同样无动于衷。
夫妻一场,是如何走到这一步,柴昭辅有时也会唏嘘感叹。
“你回去告诉齐酌风,他打错了算盘。让你过来换人,不可能的。”
“若他真想救人,需得亲自前来。让我报了昔日被害坠马瘫痪之仇,我才可能发发善心,给他想要的。”
估摸着齐酌风让撷芳过来,也是拿废棋试探。
所以不用阵前交换人质,直接大咧咧的就把她推来了。
也不怕她有去无回,任由柴昭辅白白享受妻妾之乐。
撷芳像蹴鞠一样,又被重新踢了回去。
强忍着种种不适,开口乞讨道:
“将军,能否赏妾身一些五石散,再供您差遣。”
柴昭辅无动于衷,甚至还有几分不可置信。
他这半生吃够了怜香惜玉的亏,终于失去所有耐心,抬了抬手,示意她退下,道:
“若再多说一句,我就割破你的喉管,让我耳根子清净清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