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我多年情分,贤弟该不会因着这点事,就要手刃恩公和兄长罢?”
脖颈上传来的巨痛,使他惊恐地睁大双眼,眼球凸起。
“当日为兄也是迫不得已,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,应该很清楚。割据一方,统御万疆,不是那么容易的事。”
“当日你无诏发兵,给江南带来杀身之祸,因为你的冲动,使江南被丞相针对。我自然要有所行动。”
“劝不动你,便只得拿你家眷开刀,杀鸡儆猴。否则如何统兵驭人?文臣武将有样学样,都跟着欺君罔上,反正像你一样独断专行,也不会有任何惩处。”
柴昭辅终于听不下去了,给他留下临别赠言的时间,都对不起柴家的冤魂。
于是他旋转刀柄,任由利刃刺穿脖颈,划破大动脉,刹那间,血流如注。
白友恭的嚎叫声,使他血流得更快:
“君让臣死,臣不得不死,我便是将你满门抄斩了,又如何?你个不忠的乱臣贼子!”
“因为这点小事就与我计较,罔顾君臣之礼,亏我从前那般信任你。”
“柴狗!是孤从前看错了人,看错了人!”
白友恭感受到生命流逝,终于缓缓闭上的眼睛。
他死不瞑目,到死也想不明白,自己到底错在哪儿。
却恨极了柴昭辅,这个欺君罔上的篡逆之辈。
若非他虎落平阳被犬欺,换成齐晖诛谁满门,那大臣还不得俯首帖耳、唯命是从,安敢反抗?
只可惜,白友恭到死也得不到任何解答,只能任由血流如注,溘然长逝。
白家的护院和亲兵,皆被前来俘虏的洛阳守将下了,免得他有反心,进洛阳乘机刺杀丞相。
如今这艘船上的白府家眷,发现老爷长久未归,找到甲板上的时候,只看见一地血痕。
柴昭辅已将气绝身亡的白友恭踢进了滔滔江水,随后戴好面纱,轻盈跃下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他不是没想过,以眼还眼、以牙还牙,让白友恭也尝尝自己这锥心刺骨的滋味。
只一人做事一人当,家眷孩子到底是无辜的,便让他一人,赎清对柴府的罪孽罢。
至于那些白府的孩儿,若因他没有去往洛阳,而被丞相误解他半路逃跑,因而都砍了。
白家断子绝孙,就算是他的报应。
白夫人闻讯从船舫匆忙赶来,涕泗滂沱:
“官人!太守!我的白大爷啊!”
有目击者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白夫人,她望着左右两边,十几艘护送着白家的战船,皆袖手旁观,眼睁睁看着老爷葬身于江水。
不由得悲从中来:“丞相到底还要我白家怎样?不许带护卫,相府亲兵又不保护。难不成人为刀俎,我为鱼肉,要让我白家人,尽数死在江上不成?”
“若是这样,又何必要我们去往洛阳,不如就地绞杀。”
“知道在家乡杀不了我们,便骗出城再斩草除根是罢?”
管家从旁听着,她因悲伤过度,而大放厥词。
忍不住提醒了句:“夫人节哀。就算再气恼,也得先将眼前的困境度过,想着如何跟丞相交代。”
“若是对丞相的埋怨,传到了相府,恐对几位小公子不利啊。”
白夫人大惊失色,终于收起了所有喋喋不休。
想着风风雨雨这么多年,她从一开始独守空房,到官人从这妾氏的肚皮上下来,又上了另一位女眷身上。
罢了……死了就死了罢。
“那柴郎也是,夫君又没将他满门抄斩,不是还留了一个撷芳嘛?”
至于这一路艰难险阻,若老爷广交名士、贤明在外,也不会有人寻仇、暗害。
他自己的多行不义,必自毙,只可恨还连累了家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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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家人抵达洛阳,齐晖为彰显仁德宽厚,拨了宅子给他们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