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爹,恐只派使者过去,没有震慑力,他不肯就范。”
“这确实是个麻烦。”齐晖与义子说话时,目光始终放在白友恭的小儿子身上。
他最小的儿子才刚会走,连话都说不利索,大概是被吓傻了,连哭也忘了,倒是能坚持站立这么久。
齐晖作势走过去,望向他的目光,带着几分漠然的关切:
“想回家?”
那稚子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,朝他眨了眨,随即点了点头。
“好。”齐晖当即下令:
“来人,将他双手砍去,送回江南。”
“告诉白友恭,让他与宗族一并来洛阳觐见天子。晚一个月,我就坎他儿子一只手。若他敢言而无信、出尔反尔,就等着给他这帮孩子收尸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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距离上回白友恭派遣了使者去洛阳,不过短短一月时间,便看见完好的儿子送过去,被杀被剐了送回来。
白夫人看着娇儿空着的两只袖子,哭得晕厥了好几回。
白友恭再没了从前的意气风发,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,束发带仿佛支撑不住那稀少的头发一般,松松垮垮歪到一边。
不过短短几日,他鬓角已生出许多华发。
“主公,要不您前往洛阳走一趟罢。”谋臣习惯性的在一旁出谋划策:
“不管当初是真心还是假意,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,无法挽回。您再悬而不决,也是徒劳。”
白友恭靠在庭院的栏杆上,仰天长啸。
回首当初,自己的想法何其天真。
以为做白家的太守也是太守,做朝廷的太守也是太守。
哪知他将软肋给敌人送过去投诚,没有得到礼遇和信任,反而被齐晖刺得千疮百孔。
“官人。”白夫人双眼含泪,带着哭肿的眼睛,颤声劝道:
“你说咱们人活一辈子,到底为着什么呢?”
“若你真临时反水,打到洛阳,可是骨肉分离。儿子因你而死,断子绝孙,便是夺了天下,又有何意义?莫非谁真能长生不老?”
“老爷!”白夫人扑了过去,蠕动着嘴唇,无限悲悯:
“不若做个富家翁,以后在洛阳,只要咱们一家人还在一起,老实本分,想必丞相也不会故意为难的。”
如今,只能如此了。
白友恭也恨自己的妇人之仁,只虎毒不食子,看着夫人卷起幼儿的袖口,眼见幺儿原本的两只手,如今都成了肉棒,他心如刀割。
若是碰到一般的对手,兴许能讲仁义礼智。
但那齐家是什么人?刀山火海里滚出来、死人堆里爬出来的。
武德是什么?他们天生就不懂。
“要我去就去,我又没说不去,何苦动我孩儿!”
白友恭俯下身去,抓紧稚子的袖筒,将小儿子紧紧揽在怀中,泪如雨下。
他承认,若丞相没有假以颜色,他八成不会这么痛快。
至少要跟齐晖博弈几个回合,正因为齐晖知己知彼、百战百胜,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自己身上,所以快刀斩乱麻,彻底断了自己念想。
只是可怜他这无辜的稚儿。
白友恭正欲吩咐下去,全家动身,迅速赶往洛阳,觐见天子,向丞相投诚。
屋外,已有随从健步如飞地跑了进来。
行礼后,跪在地上:“主公,柴将军从洛阳回来,已到扬州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