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亮后,云销雪霁。
昨夜,他爬回自己的屋子,将轮椅搁置在外面,一个人坐到天明。
晨起,孩子们在庭院里热络起来,只师父今日恹恹,没有将胡须修剪得体、衣衫褴褛、看起来形容憔悴。
从前见他总是衣物整洁,神采奕奕,便忘了,师父可是个需要坐轮椅的病秧子。
今日给孩子们指点的时候,有些心不在焉。
从前喜欢这院内的生机,而今再瞧这群毛头小子耍着自己家传的柴家棍,只觉得吵闹。
萧柠照例辰时会过来点个卯,下了轿子,便径直走进来,也不把自己当外人。
进门后,不见姐姐和小愚身影,院内也没有烟火气,禁不住微微诧异皱眉。
“今日没有做了点心去卖么?”
如今她技艺娴熟,甚至还想尝试做些西凉的小吃放进去,吃不惯江南小吃,可以试试西北美食。
还未说出自己想法,便听柴昭辅开口道:
“她去了四公子那。”
萧柠滞在原地,眉头一阵突突直跳,讶然道:
“齐酌风来抢人?”
他这是终于忍不住了?过来趁人之危。
柴昭辅对萧柠有过庇护,而齐酌风的兵曾**了她,没有受到丝毫惩罚。
所以萧柠在内心深处,是更向着姐夫的,愤愤不平道:
“小人所为。若想横刀夺爱,何必故意伤人。即便姐夫好好的,也不是他的对手。”
柴昭辅摇了摇头:“是我请他带走的。”
大概是因为师父今日心情不佳,始终阴沉着脸,所以底下的小毛孩们也不敢跳。
萧柠才与他同仇敌忾,想要谴责那个呆霸王,忽听得这样说,立即气不打一处来:
“献妻偷生?”
“她病了。”柴昭辅说完,便不想再多说了。
萧柠对枝儿担心,却又觉就这样一走了之,太过于无情。
便留下来不忍地看了他一眼,随后吩咐随行丫鬟、小厮去准备早膳。
“不管怎样,姐夫还是要振作起来。”
“四公子才纳了妾,那迟小棠岂是好相与的?姐姐所托非人,您若就此沉沦下去,她便再没退路了。”
柴昭辅非但不领情,还十分有自知之明的、下了逐客令:
“往后,你也不必再来了。”
是啊,枝儿都不在了,她确是不会再来了。
小厮准备好早膳,是肉粥,给院内的男孩子,每人都盛上一碗。
一群半大小子,正是吃死老子的时候,早上练功又极其消耗体力。
只柴昭辅滴米未进,萧柠看着他头不梳脸不洗,与从前一向爱干净整洁形成鲜明对比,哪怕在病中。
忽有些不适应,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,只见他把自己弄成了个野人。
“萧柠。”
他沉默半晌,突然开口。
“嗯?”萧柠强忍住伤感的眼泪,“姐夫,你说。”
便是在心底大骂几十遍‘什么他娘的世道’,也不能阻止权贵强抢民女。
“我想给丞相写一封自荐信,恐无人能送予。”柴昭辅厚着脸皮,拜托小姨子:
“如果可以,还请你帮我送达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