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夜,送走了萧柠,青枝回房铺了床。
既是自己选择的路,便不会怨天尤人,从此适应这逼仄狭窄的空间。
小愚已将几间小院都打扫好,站在廊檐下,同小姐招了招手。
月色朦胧,给周遭一片,都镀上一层神秘的柔光。
月光下,小愚面露难色,同小姐禀告道:
“家里的米缸交了底,恐再有两日,便得食不果腹了。”
“我说小姐干嘛要还了那些人的卖身契,又分银钱给她们。何必把下人当人?直接将他们像发卖牛马一样,打发出去,咱们还能多赚一笔银子傍身。”
“为了对得起自己良心。”青枝已从屋内走出来,樱唇轻抿,劝慰道:
“生死有命,富贵在天。我没办法将人当成牛马,便是真拿她们换了银钱,若四公子又叫人来打劫,我们有怎样的力量,能对抗强权,守住这些财富?”
小愚无法反驳,便只得禀明实情:
“小姐,家有余粮心不慌,而今我们很快就要断炊了不说,将军的药也没了。”
“家徒四壁,没有东西可当。将军的腰疾眼见好转,忽地停了药,可如何是好。”
青枝思虑片刻,才道:
“我先前过来的时候,便见巷口有间裁缝铺子,明日我可以去那儿碰碰运气。”
“若能做得几匹祥云花纹,换来一些散碎银两,也可解燃眉之急。”
小愚舍不得小姐抛头露面,便主动揽了过来:
“还是我去罢。”
“从前在侯府时,我的绣工堪称一绝,不输小姐。”
“只后来东奔西走,日子不是过得太忙碌,就是太安逸。一直不得机会。”
“加之我自己不爱干,才一直没动手的。不过有底子在,起初手生,过两日就好了。”
青枝没与她争,一双眼睛,只含了担心:
“你不像我,有一点功夫傍身,只恐出去被人欺辱。”
甚至动了放她离开的念头,小愚跟了小姐这么多年,几乎成了她肚子里的蛔虫。
不待她开口,便知道她想些什么,忙先掩了她的口:
“小姐姿色过人,我会遇见危险,没得小姐就能脱身。若真遇见精通拳脚的,我打不过,您也不敌呀。”
“您可别说要打发我出去,我倒也不是多忠心,要跟您同甘共苦。只我一个人出去更难,还不如留下来跟您抱团取暖。”
“婚姻讲究门当户对,我看不上贩夫走卒,也没那运气,能给高门大户做妻。小姐也不愿无人为妾,又如何能不理解我?”
青枝终于含着一抹笑,不再与她争,“好罢,那你要懂得保护自己。”
“放心,有小姐言传身教,我也不是卖笑的。”小愚渐渐能理解了什么叫做风骨,宁折不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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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,天不亮,小愚便出了门。
青枝扶着柴昭辅在院内站了一会儿,直到他身上的冷汗,将脊背打湿,才坐回到轮椅上。
“不错,今日比昨日多站了半柱香的功夫。”
她一直盯着他,知道他没有偷懒。
若是用手臂的力量,扶着院内的古木,腰部不去支撑,腿部得不到锻练,依旧是白费功夫。
她投了毛巾去给他擦汗,不忘盯着炉火上煎着的草药。
柴昭辅昨晚听见她同小愚的对话了,也不知她这草药是从何处而来。
用帕子擦拭着脖颈领口的汗,兀自开口:
“夫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