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?”青枝停下脚步,原正准备去看草药煎至如何了。
回头瞧他,便听他道:
“我这两日有在想养家糊口的法子,嫁汉嫁汉穿衣吃饭,总不能一直让你一个人这样辛苦。”
青枝转过身去,没停止手上的动作,背着他,含糊道:
“你说。”
短短两个字,却让他心底有暖流流过。
还好,她还信任他,愿意倚靠他,没把他当成一个无用的废物来对待。
“我年少时,也曾酷爱江南点心,见乳母炮制过一二。”
“我试着做一做,若成,以后辛苦你出去贩卖,能换着银钱。”
“另外可以挂出去一个牌子,济世救人。我略懂医书,不能给皇亲国戚瞧病,给附近十里八村的佃户瞧病,还能应付得来。”
“回头若是能增加收入最好,如若不成,就当救死扶伤、积德行善了。”
“行啊。”青枝熄了火,没再继续添薪。
起身用帕子垫着紫砂壶,将药倒了出来,回头放置在石桌上。
便未多说什么,老夫老妻,什么‘你辛苦了’均属多余,于事无补。
“只不过,经营铺子艰难,沿街叫卖……你可以么?”柴昭辅坐在轮椅上,将草药舀出来,怕烫着她,便往自己身边挪了挪。
青枝悻悻笑道:“那也不能因噎废食呀。”
蚂蚁不能因为惧怕暴雨,就不屯居食物,而在洞穴里等死。
“天有不测风云,走一步看一步罢。”
真待巨兽的长靴落于蚁穴,便听天由命。挣扎过,对自己有个交代,至少不留遗憾了。
柴昭辅已是内心强大,还是抑制不住的情绪低落。
无能为力、无法对抗的感觉,就像钝刀子割肉。
端起药碗,也顾不得烫,仰头一饮而尽。
青枝看着心下一颤,端过温水,他推辞了,任由药渣的苦涩,在口中蔓延。
她不知他抽的什么风,却没再坚持,也什么都没问。
门外一阵熙熙攘攘,青枝抬眼望去,不动声色地收拾好紫砂壶,又清洗干净药碗,才看清楚来人。
是几个民巷附近的婆子,结伴的而来,分辨不出年龄,却皆带着刻薄和世故。
“这是新来的小娘子?”
一个婆子十分自来熟地上前一步,拎着她的袖子,便左右打量了几息:
“嗯!模样果然标志。”
青枝从前不管在凉州还是扬州,都没太多机会跟这样身份的人直接对话。
眼下想要入乡随俗,还是没能适应这突如其来、不怀好意的热情。
“不好意思,您是?”
“嗐,咱们这乡里乡亲的住着,我这不是过来认认门嘛,以后你家里有事,我们也方便照应。”婆子说话间,蹭了碳灰黝黑的手,始终没放弃拉扯她裙袍。
青枝一双手都被占满,不能推开她,懒得跟她拉扯,急于摆脱。
便将方才烧的通红,底座尚有余温的紫砂壶翻过来,若无其事地滑过那婆子手腕。
“不好意思,我现忙着做事。”
婆子被烫得原地跳脚,一蹦三尺高,嘴上哆哆嗦嗦,声音尖锐道:
“我这不是听说你有个瘫巴男人,所以过来看看。怎地这般不识好人心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