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车入了扬州,稳稳停在驿馆旁边,准备休息喂马。
撷芳从车上下来,逃回了家乡,再也抑制不住眼泪。
满脑子都在想着见到爹娘时的情景,她家虽不富裕,跟大将军府比不了,却也是佃户,家有薄田,不愁吃穿。
这商帮打劫自己的银钱是要不回来了,她眼下只想快到见到爹娘。
只才从车上下来,还未朝着远郊家的方向走过去,便被一行黑衣人拦住了去路:
“芳小娘,白太守听闻你出逃洛阳的消息,特派我等在此接应。”
“请吧!”
撷芳全身都战栗了起来,却不敢反抗,只低了低头,认命似的,跟着白府家丁,一路上了马车。
不知走了多远,下车后,她两腿浮肿的厉害,恳请道:
“老爷,能否寻了轿子,抬着我进去,我实在走不动了。”
几个白府家丁,目光交错打量了她一眼,皆袖手旁观,眼带嫌弃道:
“你腿又没折,哪儿那么多毛病。”
“实在走不动就爬,就是我们哥儿几个对你太客气。否则后面若有狼狗撵着,你准跑得比兔子还快,没空搁这矫情。”
撷芳欲哭无泪,从前白友恭与柴昭辅交好时,也是爱屋及乌善待他正妻。
只可惜,妾室就算是主人养的一条狗,打狗还需看主人。
而显然,撷芳如今众叛亲离、柴白二人水火不容。
若白友恭不看在柴昭辅的面上,兴许拿她当颗小白菜;有柴昭辅在前面作孽,不拿她撒气,都算白友恭海量、心胸宽广。
“老爷,我身上痛得寸步难行。若强行让我爬到白府,有损太守的颜面不说,保不齐我死在路上,你们没法交差。”
“太守怪罪下来,也是要拿你们问罪的,一怒之下斩了都有可能。”
几个人横了她一眼,面露愠怒之色,对她的威胁心生不悦。
却也不得不承认,她说得并非不无道理。
“太守派你去往洛阳挑拨,你今儿寸功未立,也没将柴将军骗回来,对不起太守的赦免之恩。”
“不过你说的没错,保不齐太守还要问你一些洛阳动向,我们几个暂且由着你一回,算你走运。”
说罢,已过来两个人,一前一后架起她的胳膊。将她从柴府大门,一路拖拽到了白友恭的书房里。
撷芳倒是省了力,不用自己走,勉强抬起耷拉着的眼皮。若非在来白府的马车上睡了一阵,恐这会儿已经晕厥了过去。
脚尖着地,将她被穿破的草鞋外、露出来的脚趾头,磨得血肉模糊。只留下一地微不可查的血痕。
原本白皙的皮肤,因长途跋涉,而生了一层厚厚的茧,也没抵挡住破损分毫。
只疲乏困倦,浑身疼得像要散架了一般,腿上的疼顶替了脚上的痛。虱子多了不咬人,十指连心也没能让她有太多感觉。
终于到了白友恭的书房,洛阳已经开始凉了,江南还有一丝暖意。
书房内不见太多人,唯有一二近臣,立在他身侧,同他一块议事。
“主公,丞相兴兵来犯,我江南兵马不敌关东,何况齐家还吞并了凉州羌族。仁义之师,安能敌残暴之众?”
“不如早早开门投降,说不定还能封个一字并肩王。也可让百姓,免于战乱之苦。”
旁边也有臣子进言:“是啊,主公。”
“西凉兵马英雄无敌,各个以一当百,丞相都能攻下城池。咱们南人好细腰,风流有余,骁勇不足,何必去以卵击石?”
“唯一能领兵打仗的大都督,还被困于洛阳,投降了丞相,这仗更是没法打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