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气又凉了些,柴昭辅已经逐渐适应了轮椅。
晨起,用过早膳,由小厮推他到院子里走走。
吹着风,望着满院落叶,一阵心如止水。
撷芳例行公事一般,过来晃了一眼。准备以后连每日的问安也免了,省得闻他身上这股子怪味。
正准备离开,便听身后是他的声音,悠悠开口道:
“撷芳。”
他甚少这样连名带姓的叫他,语气冷冰冰的,就像在称呼一个器皿。
“去卧房给我拿一件外袍来。”
撷芳不知他哪儿来的勇气和力气,明明还需要依附于自己,却像从前没生病时一样——不懂得收敛。
一时间多日来的委屈积累了起来,也不分场合地抱怨开来:
“知道冷还在外面坐着,明明却有丫鬟伺候,却偏要来使唤我。”
“我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?整天守活寡,晚上孤枕难眠,我是个女人,不是木头,我也会有需求。”
“这样的日子,不知道该忍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。要是哪天忍不住了,我招个小白脸,你可别怪我。谁叫你没本事,是你先对不起我的。”
柴昭辅平静听完,秋风萧瑟,禁不住一阵咳嗽。
若他如今大权在握,或依旧掌握着兵权,这妾氏也不会如此泼辣。因为见识过她温柔小意的样子,知道她本性并非如此。
想必从云端摔入烂泥,心理失衡,抗挫折能力弱,便没办法替旁人着想,只顾发泄自己情绪、恶语相向了。
即便在这样男权至上的年岁,穷苦出身的蝼蚁,艰难讨到婆娘,因为没权没势,也有被女人揪着耳朵的时候。
只可惜,她高估了她男人的胸襟和忍耐力。
“来人。”
“咳咳咳——”柴昭辅以拳抵唇,勉强止住了咳嗽,才平静而狠戾道:
“将这贱妇拉下去,上家法。”
“打她五十棍子,再拉入祠堂里罚跪,对着列祖列宗的灵牌,面壁思过。”
柴昭辅享受了近千年的封建特权,才终于觉出点婆母的好来。
可惜他娘生死未卜,否则今日惩处妾氏的事,也由不着他亲自动手。
自有那熬成婆的妇人,将刁蛮侍妾解押到祠堂,将她惩治一番,拔掉她身上棱角,只剔除得鲜血淋漓。
随后男人再装模作样的给颗甜枣,父权和孝道便能将人妇压得死死地。
“夫……夫君!”撷芳惊恐的张大双眼,连连后退,终于明白了,什么叫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。
以为他隐忍不发,顾念她为自己小产过的旧情,忙于理清思绪、找出害自己的元凶、寻了痊愈之法,不搭理她。
她便可以上蹿下跳,忘了病狮抬起头颅,利掌下,便有伤害自己的能力。
“妾身口无遮拦,妾身知错了。”
“妾身是无心的,还请夫君宽宥。”
撷芳在众目睽睽之下,便跪了下来,鼻涕一把泪一把地祸水东引:
“妾身待夫君是真心的,不然也不会在你身边不离不弃,服侍这么久。”
“不像董氏,听闻夫君受伤,便跑得比兔子还快。一个人去往许昌躲懒,连看都不回来看一眼。”
“妾身就是刀子嘴、豆腐心,以后再不会大放厥词,还请夫君怜惜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