柴昭辅头一遭知道了,什么叫做报应。
是他对她不好么?
也许是真的不好罢,对待侍妾一直如同招猫逗狗,心情好了揽过肩头亲昵一番、心情不好便让她边去,别打扰自己,正忙着呢。
在她小产时,也没有日夜陪伴,关心备至。依旧替白友恭分忧,对她态度冷淡。
所以如今他躺在这里,她没有一句关心,不问他疼不疼,先因那堆破铜烂铁而眼冒绿光。
“芳芳。”
柴昭辅觉得悲哀之后,便唤了她的名字:
“如果我一无所有,从一开始就是一个穷酸秀才,亦或码头出苦力的贫民底层,家里连良田三亩也没有,你还会愿意与我为妾么?”
撷芳抱着那堆东西的手一僵,不明白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,脸色十分复杂。
人是不能生病的,从前畏惧他的权威和强势,如今他躺在病**半死不活,可能一辈子都起不来,还有什么可怕的?
见人下菜碟,便没了柔情蜜意,直言不讳道:
“那么你呢?”
“如果我没有生就这张狐媚脸,貌丑无盐;又是破落户出身,不是清白世家的女子;且嘴斜眼歪,走路跛脚,你还会纳我为妾,给我娇宠么?”
柴昭辅便笑了,原来成亲也是各取所需。
女人需要依附更强大的男人,拿柔情蜜意和姿色,去换取安稳、及锦衣玉食。
男人则要三妻四妾,满足自己的虚荣、生理需求,以及被女人追捧的快感。
是他幼稚了,已到而立之年,还会问出这等连少年都不会纠结的问题。
“我不会。”
是的,如果没有一张漂亮的脸蛋,他不会给底层民女一个机会,哪怕村姑的灵魂再高贵。
如果没了那张通向上层阶级的容颜,女人便没了展现自己灵魂的机会,他也不会愿意去了解。
只撷芳到底是个女人,被男权压着,所以男人能直言不讳,她却不敢以眼还眼,展现自己嫌贫爱富的一面。
只将怀里的东西交给下人,脸色已经十分不好看了。
大概是吃人嘴短,知道他还有一点用,没有立即走掉,是对他全部的涵养。
“芳芳。”柴昭辅的语气终于软了下来,下半身没了知觉,至少手臂还能动。
朝她伸出了手,恳请道:
“你去替我寻了城外的郎中,务必躲过齐家的耳目。”
“哪怕郎中不敢违抗相命医治,至少让我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,该如何自救,才有痊愈的可能。”
撷芳没有去牵他伸过来的手,目光躲闪,面露难色:
“将军,来了几波太医,都已下了定论,别白费力气了。”
“外面的神棍,还能有御医医术高超?”
“而且妾身一个女子,不好抛头露面。原本就是朝廷钦犯,若是在齐家人的眼皮子底下蹦跶,恐怕会再受刑罚。”
柴昭辅无声地垂下双眸,想到自己带来洛阳的兵马,早已经被其他将军瓜分。
恐已忘了乡音,不会讲吴侬软语,只说洛阳官话。
他纵使有能力去差使,也是鞭长莫及。
难不成就要这样活生生的错过最佳治疗时机?
可妾氏的话,也不无道理。
若是丞相允许,不需要自己另辟蹊径,御医也会尽力医治。
若是丞相不许,便是撷芳出城去寻,也是徒劳无功,保不齐还会为自己招致祸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