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酌畔心底没有一丝内疚和不忍,这也不是兔死狗烹、过河拆桥、诛杀忠臣。
因着柴昭辅服侍义父不尽心,一直朝秦暮楚,德不配位、忝居高位,有此下场,也是他的报应。
齐晖听罢便乐了,不骂小七,直对齐酌风言道:
“你瞧瞧,近墨者黑。小七跟在你身后厮混久了,沾染了一身你的流里流气。”
齐酌风抿唇不发一言,知晓父亲看自己不顺眼,那么哪怕他什么都不做,在他眼里也是错的。
“算了——”齐晖大手一挥,实在不值当为着这些眼中小事,纠缠他齐家儿郎们。
给了定论,便是轻描淡写道:
“伤了就伤了,残了就残了,也省的我整日找人看着他,提防他是不是又跑回江南、助纣为虐去了。”
从前落跑都艰难,这回不良于行,怕是会直接断了回家乡的念头,直接客死他乡也好。
只要他身子残废了,但是脑袋没坏,齐晖就不会允许他回江南。
武将的意志力强大,谁知道他会不会身残志坚,坐着轮椅也能支愣起来,帮白友恭操练水军、中原争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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柴昭辅回府后,连续躺了两天,意识一直是清醒的。
尖锐的疼痛没减过,若无从前行军打仗的底子,拥有钢铁一般的意志力,恐怕早已经咬舌自尽了。
疼得冷汗将衣袍打湿,躺在**,像极了行将就木的亡魂。
这两日几乎滴米未进,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下来,再又一波郎中看过之后,站在床边摇了摇头,柴昭辅终于忍不住开口:
“大夫,我这腰痛得厉害,腰部以下又无直觉。以后真的要永远像个活死人一样,躺在这里了么?”
郎中叹了口气,心生怜悯道:
“柴将军,丞相派来的御医都束手无策,老夫更是爱莫能助。”
“将军这腰和腿,怕是好不了了。老夫开的这几味药,只有止痛的功效。要想痊愈,只怕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。”
柴昭辅在狐疑的目光中,闭上眼睛,犹如万箭穿心。
脑海中一遍遍重复那日坠马时的情景,从前御敌时,也用过绊马绳。作为统帅常用的伎俩之一,他对绊马绳的熟悉,几乎等同于熟悉自己的手臂。
所以,尽管没有亲眼所见,他也知道,自己坠马是被人陷害。
从迟茂上门相邀开始,到齐家儿郎不怀好意的调侃,回想一次,便遭受一次凌迟。
迟茂跟自己没有利益冲突,那么最有可能做此事的,便是齐酌风。
若是丞相所为,何必用此下作手段,随便找个理由都能夷三族。且以丞相的性子,也不屑于小人之举。
若是丞相所为,那么即便他有痊愈的可能,派过来的一波一波御医,都会异口同声说回天乏术。而去外面请的郎中,也不敢为丞相的眼中钉尽心诊治。
什么医者父母心,先活命要紧。
柴昭辅只可惜自己医术不精,从前在军中替底下的将士包扎、寻止血的草药还好,但对于突如其来的顽疾,却是束手无策,无法寻根问迹。
他正一个人在痛苦的深渊中迷失,屋外,撷芳送走了郎中,已喜上眉梢地进了门。
捧着手中的精致盒子,笑逐颜开道:
“夫君,虽然你受伤躺在了这里,可咱们也算是因祸得福了。”
“你看,丞相派人赏赐给咱们这么多好东西。”
“我原还以为,你被免官后,妾身再不能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。如今因着你受伤,丞相体恤和关怀,为了咱们全家,你这伤倒也不算白受。”
撷芳原本还因着那日的秋猎被轻视,而心生怨怼。
如今看着这些金银珠宝,阴霾的心情一扫而空,勉强换来点好情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