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不亮,青枝便披星戴月地,上了马车,预备回许昌。
路上仅带着小愚和三两仆妇,柴昭辅连送也省了,甚至不想多看一眼。
行在路上,小愚心底窝着火,坐在她身边的长榻上,叹了口气:
“小姐,天下乌鸦一般黑,我瞧着男人都一个样。”
“什么真心爱护都是假的,但凡涉及到他们利益的时候,准保第一个跳脚。”
“老爱营造女人斤斤计较的假象,只不过他们一直在舒适区里,没戳到他们的痛点罢了。”
青枝心如止水,不去想这黑乌鸦的事,只问:
“糖水铺子的小厨娘,如今安置了多少?”
小愚掰着指头算了算,回禀道:“有一多半了,还剩下几个,是别人挑剩下不要的。”
青枝“嗯”了一声,已然心里有数。
倒是小愚,表现出有些惊喜:
“小姐,想不到咱们的铺子起死回生了。”
“账房先生报了账,这两个月不光填补了亏空,而是略有盈余。”
“看来就像领兵打仗,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样。做生意也是有赔有赚,只要坚持下去,没什么是不成的。”
青枝用膝盖想也能猜到,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。
想着小愚替自己掌管着铺子,便将真相跟她说得更清楚一些:
“我们和从前一样做生意,没有从投机取巧,变成与人为信;也没有从诚信经营,变成唯利是图。那么铺子走上坡路,只有一种可能,便是大环境好了。”
“是丞相给予了官府倾斜,四公子让许昌成了仅次于洛阳的——第二大繁华城邑,经济繁荣,百姓购买力上去,自然铺子们就被盘活了。”
的确见不少商贾、官员,跑到许都来屯田买地、置办宅院,只小愚并没怎么放在心上。
而是高兴道:“这是好事呀,说明四公子还是在意小姐的。小姐在哪儿,他便行使特权,不光庇护小姐一个人,直接福荫了这座城池的百姓。”
这宠么?甜么?青枝不觉得,也无福消受。
“资源是有限的,一张饼就那么大,都分给了许昌,誓必要掠夺其他郡县的资源。”
她不希望他被儿女情长所囿,却对这个朱门酒肉臭,路有冻死骨的现状,无法改变。
小愚没小姐这么深的心思,反正自己能赚到钱就是好事,还管他天下、当局者做甚。
没心没肺道:“大不了咱们赚了钱,多多搭设粥棚,赈灾就是。”
小愚对于重返许昌,乐观憧憬,没有一丝伤感情绪。
只有些不满芳小娘鸠占鹊巢,嘟囔道:
“小姐对那浪蹄子也忒纵容了些,她又不是婆母,何必给她弄出的。”
青枝轻笑一声,“把自己当成奴隶,才觉拔尖去伺候老太太,是件光耀门楣的事。”
“撷芳不过府上养的一只猫,就当给她做猫粮了。”
小愚咽了咽,有几分不可置信:
“婢子却也有听说,把猫狗当儿女养的妇人,不惜亲自下厨,给畜牲做吃的。”
“可谁养的跟谁亲,小姐花心思喂这畜牲,结果她还是不懂得尊重,依旧跑到姑爷那去摇尾巴,不值当。”
青枝对她倒是没那么大的敌意,因为自己喝避子汤的事,本就不是藏着掖着的秘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