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两年在边关军营里培养出来的独立品质,使唤下人没那么顺手,凡事喜欢亲力亲为,也是生存的一种手段。
远远瞧过去,青枝正用勺子舀起豆汁,抿了一口,确定熟了,才叫小愚摆上案。
直到听见身后男人的咳嗽声,系着围裙回过身来,才见柴昭辅以拳抵唇,勉为其难的笑笑。
下一刻,没有等来他想象中的疾风骤雨,只有温柔缱绻一笑,唤了他一声:
“夫君。”
“以为芳小娘陪你,今早便没有陪你练功。”
若不是为了偷学武艺,她本也没这义务。
“你这做了什么好吃的,我还真有些饿了。”柴昭辅作势过来嗅了嗅,十分不拿自己当外人的,坐在庭院石凳上,等着妻妾和下人伺候。
不止一次感叹,娶一位贤良淑德、心胸宽广的正妻的重要性,不需要他耗费仅有的精力平息内宅,可以专心理事。
青枝不在意他的人、不在意他的功名利禄、不在意他身边有多少女人,也不在意他。
很快叫小愚添了筷子,与他共进早膳。
柴昭辅吃着不错,没那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,便开口十分自然的差使道:
“这早膳,待会儿给撷芳送去一份。”
“她初来乍到,有些水土不服,吃不惯洛阳的吃食。”
“恐寝食难安,拖得久了,再病了。与你是桩麻烦事,我也会分心。”
要想抓住男人的心,便得抓住男人的胃。他的心分成好几份,胃得到了满足,对她的好感又多了不少。
遥想她当面初到江南时,没有侍儿扶起娇无力,仿佛从来不需要依靠任何人,让他省去了许多麻烦。
“行啊。”青枝毫不吝啬地答应了,立即吩咐小愚去操办。
撷芳没有伤害过她,曾经认错了害自己小产的元凶,也是因为蠢,而不是坏。
那么她对陌生妇人都如此包容,又何必对家眷斤斤计较,难道只因为这女人是丈夫的妾氏么?
不值当的。
她懒得雌竟,人不惹她,她懒得与谁争执。只若惹到她头上,那她也不是好相与的。
小愚替小姐打抱不平,却又不敢违抗小姐的命令,便只捧了那些早膳,摔摔打打,一路往芳小娘的卧房里去。
转身时,嗫喏了句:“有手有脚,又不是坐月子,还要人喂到嘴边,比将军他娘还尊贵。”
这话就是故意说给柴昭辅听得,他亲娘被编排,握着筷子的手一滞,却又不好发作。
因为董氏笑眯眯的隐忍,不是让他作威作福的。
而是在小愚不守规矩时,也得像她一样,浑然不在意。
随后放下筷子,同她商议:
“撷芳占了你屋子,你暂且忍忍,反正你在洛阳也住不久。”
青枝夹了一筷子馎饦,默不作声的吃着,什么都没说。
原想着将仆妇,把她从许昌带回来的东西卸下。
这样一来,倒是省了力气,原路返还就是。
便只漫不经心“嗯”了一声,她在哪儿生活不是生活?又不是离了柴将军就活不了。
这世上谁离了谁都能活得了,且活得很好。
她有名义上的高官夫君,让心怀叵测之人望而却步,即便美貌也不会像寡妇一样被人惦念。
一个人在许昌无拘无束,快活逍遥,更好。
柴昭辅又道:“如今撷芳来了,咱们一家团聚,也验证了那封信并无虚假。”
“看见撷芳,使我更思念家乡,寻了机会,我们还是要一并回江南。”
柴昭辅原本有些于心不忍,因为答应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。
只他并没有违背诺言,没有新纳妾,撷芳是旧人,总不能为了一个女人,连自己从前的家眷也不要了。
想到这里,原本那点微末的歉疚,也**然无存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