柴昭辅没有让小厮传话,而是亲自出门,将四公子迎了进来:
“今日门前落了喜鹊,不知有贵客到访,失敬、失敬啊。”
柴昭辅笑意盈盈地拱了拱手,若春风拂面,随后才吩咐小厮牵马,同他一并迈入门槛:
“将四公子的宝马好生看护照料。”
齐酌风见他身着江南才有的丝绸长袍、衣袂飘飘、芝兰玉树,仿佛那坊间的传闻在眼前跳跃,并非浪得虚名。
“恭贺四公子沉冤昭雪,原想着去丞相帐前议事时,再道喜,想不到四公子今日登门拜访。”
柴昭辅将他领到宴客堂,便立即奉为上座。
“早该设宴款待,为四公子接风洗尘。”
“只私心想着,四公子手足多,又兼属下、幕僚,怕是抽不出功夫来小聚。”
“恐叨扰了,又有奴颜婢膝之嫌,便打消了这个念头。”
柴昭辅对待他,便如对待其他几位公子、洛阳的几位将军,并无任何分别。
不卑不亢,以礼相待,仿佛他并无任何特殊之处。
齐酌风坐在席上,故作漫不经心地,朝四周望了望。
瞧他这府上实在冷清,便开口道:
“柴将军连歌舞伎也没有畜养么?”
柴昭辅难为情的笑笑,随后才大义凛然道:
“说出来不怕四公子笑话,南人大多天生怕婆娘。唯恐董氏不喜,我便没弄那些脂粉,搁在身边。”
“府上着实冷清,让四公子见笑了。我当自罚一杯,给您赔个不是。”
随着酒菜、瓜果、点心……陆续摆上案,柴昭辅才亲自给他斟酒,敬了他一杯:
“说起来,也是世事多艰。每月供奉有限,我又不愿克扣军饷,便只得让董氏跟我一起勒紧裤腰带、吃苦。”
“温饱尚且勉强着落,实在没有闲钱,学着洛阳纨绔,去弄那些粉黛争春。”
齐酌风没有去接他的敬酒,而是捧起酒坛,猛灌了一口。
才思绪游离道:“柴将军对夫人果然看重。”
“尊敬也爱重。”柴昭辅放下酒杯,抹去髯上酒渍,才推心置腹道:
“董氏半生命运坎坷,我不能让她跟了我,还受尽苦楚。”
“何况,她自从嫁给我,便一直颠沛流离,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,我若待她不好,自己良心上也过不去。”
“且这世间少有的温婉佳人,能被我所拥有,我没有理由不珍惜。”
齐酌风目光凝重的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,这就是青枝喜欢的,成熟男人该有的魅力么。
不像他这样幼稚、跋扈、偏执,做事不计后果,不考虑她的感受。
“此番过来,主要是感激柴夫人三番五次搭救之恩。”齐酌风静听半晌,终于醒过神来,散漫开口道:
“从前在西凉时,便在我患病中前去探望,也不怕过了病气给她。”
“我入狱后,又冒着被丞相申饬的风险,前去送药。”
“今日出狱,特来感谢。只不见夫人身影。”
“夫人说男人待客,女眷不适宜抛头露面。”柴昭辅始终挂着得体浅笑,不温不火地望着他。
又给他添了一杯酒,才道:
“夫人每每回忆起从前在相府中事宜,说侯府嫡女,只因没落了,便要被当成奴婢一般迎来送往、待客把盏、供人取乐。”
“对于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,不愿多提。今日又怎会让身为发妻的她,出来强颜欢笑,周旋陪酒呢?”
见齐酌风脸色微变,才又将话拉回来一些:
“只我也劝她,从前在相府时的日子,虽不堪到她想逃离。可四公子与她旧相识,到底照顾过一二,做人懂得要知恩图报。”
“这么着,一来二去,她才拿了我的腰牌,去探望过四公子。也算是还了从前恩待,如今恩怨两清,以后再无任何瓜葛,也请四公子不必再惦念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