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喏——”
他拾起方才呆坐时,仔细瞧着的石头,递给了她:
“天气太冷了,连黄鼠狼也不出来觅食。我每日只与这些石头为伴。”
“不知是谁下令,不准看守同我说一句话,是想让我不知现今何年何月,消磨我的意志,将我困死在此处,其实我更懒得跟他们说话。”
“我每日便数着着院内石头的脉络,有时会将石头扮作士兵,我来调兵遣将,让他们国攻打国,研制出了几种阵法,可惜了,只是纸上谈兵,没有士卒给我实践。”
青枝接过那石头,光洁无比,已被磨平了棱角,唯上面轮廓还清晰可见。
“我倒是想看看书,以前军务繁忙,总是停不下脚步来。现在时间多了,却难捱,我原本也是个闲不住的人。”齐酌风原本便是絮叨,想到哪儿说到哪儿。
哪知对面的女人,仿佛会变戏法似的,从怀里摸出一本《孙子兵法》。
没有邀功,只心有灵犀地递给了他。
“过两个月我再来,待你看完这本,下回我给你带《春秋》、《左转》,你还想看什么?”
齐酌风便又指了几本:“《山海经》、《黄帝内经》、《战国策》。”
“好。”青枝一一记下,便笑了。
时间过去了这么久,酌哥哥还是小孩心性,仿佛在她面前永远长不大似的。
“枝枝,你不问我,到底有没有刺杀丞相?”齐酌风见她丝毫未提,便忍不住开口。
“我不问,因为我信你。”青枝倒不是觉得他人品有多贵重,只这世道皆是各为其主、各有宏图。
若他真想弑父,绝不会用这么蠢的法子,蠢到世人皆知。
“若是真的,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弑君杀父的怪物?”齐酌风滚动了两下喉结,强压下眸中的杀意。
青枝恐隔墙有耳,立即去掩他的口,警惕地轻轻摇了摇头。
齐酌风顺势牵过她的手,引她到屋内的席子上坐。
席上沾了土,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,边角被老鼠啃得破破烂烂,既薄又脏。
青枝禁不住庆幸,自己这一路走过来,都有贵人照佛,从未落到如此境地。
今日对他的维护,便当报答从前在相府的庇佑罢。
若没有他的提点,她还不知会被那帮女眷置于何地。
“如今我们都长大了,再不是小孩子,以后这些胡话,可千万莫要再说了。”
青枝跪坐在席上,与他相视。
随即身体前倾,贴紧他胸口,以唇抵住他耳边,耳语道:
“酌哥哥暂且忍耐着,我一定想办法救你出去。”
“只往后再不能随性妄为,要多哄着着丞相,即便没有父慈子孝,装也要装出来。”
“谁装的好,谁活得久。就算丞相知道是假的,可他老了,也偏吃这一套。不然为什么五公子得宠?”
青枝说完,重新坐回到自己席子上,距他一尺之远。
似闲话般,耐心规劝道:
“自你走后,我上回去相府请安,瞧见你从前所乘的战马,都瘦了不少。”
“一人得道,鸡犬升天。一人被冤,全被株连。你若不好好的,谁又会像你一样,对你的战马上心。”
“你忍心看着它们,祗辱于奴隶人之手,骈死于槽枥之间。”
青枝说着话,便从发丝上拔下一根银簪子,乌发立即散了下来。
随后将簪子递给了他:“以后每日进食前,要先用这根簪子试过,无毒再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