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年的洛阳格外冷,晨起青枝出门时,便下了一场雪。
坐在马车上,小愚给她拢了个汤婆子,才吩咐车夫,往洛阳远郊外赶。
将军府的车夫知晓那是关押重犯的地方,只主子发话,不敢不从,便连提醒和规劝也一并省了。
出城后,为掩人耳目,青枝提早下了车,一路步行着过去。
关押皇亲国戚的地方,如今人迹罕至,荒原几里外,鸦雀无声。
只有偶尔几缕寒风刮过,卷起不远处农舍上的茅草。
青枝走近了些,还未进到院落中,已经被看押的重兵拦住了:
“此等禁地,不是姑娘该来之处,请速速离开。”
“若不听我等好言相劝,少顷,休怪我翻脸无情。”
青枝将从府邸拿的将军腰牌递了过去,上面是一个用刀镌刻的“柴”字:
“我是公子旧相识,特来探望,说两句话便走。”
守军接过确认无误后,犹豫的半晌,与同僚嘀咕了两句:
“无有丞相将令,决不能放人进去。四公子若有什么差池,你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。”
“她一个姑娘家应该没事罢,不管行刺还是劫狱都没可能。”
“柴将军可是在丞相跟前,能说的上话的人,也不是我们能得罪得起的。”
随后将令牌还了,语气和缓却依旧冷淡:
“此地不宜久留,姑娘烦请快些,一柱香的功夫,便得离开。”
“是。”青枝低眉颔首,以示感谢。
随即由小吏领着,往里面走。
直到她进去,看守才后知后觉醒过神来:
“咱方才可忘了搜身了。”
同僚便是想起来也晚了:“罢了,一个姑娘家,又是将军府的人。衣着华贵,不似下人,僭越恐得罪了。”
青枝随那人七拐八拐,在路上漫不经心询问道:
“这里可还关押着别的什么人?”
差役在此荒郊当值,连个鬼影子也看不到,难得见这美妙妇人,忍不住显摆自己见多识广:
“此等重地,原也是关押皇亲国戚的。只皇上子嗣凋零,自用不上这地方。”
“朝廷重犯,皆下狱的下狱,流放的流放,不配涉足此处。”
“所以如今方圆几里,仅有四公子一人,外面把手的重兵倒是添了不少,整日巡逻。”
这院子看起来不大,可还是走了多时。
青枝正与他说着话,没想到转过弯的功夫,便撞到了那个正在庭院里呆坐着的男人。
差役立即收起见到俏夫人才有的话唠,公事公办地通传了一声:
“四公子,有人来瞧你。”
即便是阶下囚,差役也是不敢随意凌辱的,谁知道四公子哪日翻身,又回了相府。
那他们今日这些敢给他穿小鞋的人,一个也逃不了干系。
相府风起云涌,正犹如这座摇摇欲坠的皇庭,谁都不想惹祸上身。
齐酌风半跪半坐在一处光秃秃的石头上,手中随意拎着一拾起的树桠。
内心平静,毫无波动。
来看他?谁会来看他?
如今他众叛亲离,不知谁会有如此闲情逸致,过来落井下石。
差役已退了下去,青枝见他衣衫单薄,走过来,褪下自己的大氅,从后披在他身上。
“这里缺吃少穿,物资不足,供药更不及时。”
“若再有人从中作祟,你便是病死在里面,也无人知晓。”
“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照顾自己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