让他不止一次去反复回想,这样做到底对不对,值不值得。
若他当时就不进来护驾,甚至趁机作乱,坐山观虎斗,随后坐收渔翁之利,弑君杀父。
随后纠集简修起洛阳之兵,与远在凉州的黄琪里应外合,成掎角之势,谋取中原,篡位登基。
那么这天下,唾手可得。
也不必在此,承受父亲的猜忌。
他知道自己错过了一次很好的机会,为自己的忠孝付出了代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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齐晖回了相府,几位儿郎惊闻宫变,皆微微变色。
姜娥服侍着老爷沐浴更衣,看见他常服上的血污,不停用帕子拭泪,险些哭得断了气。
只当家主母到底有本事,能够边落泪,边亲自服侍老爷梳洗、正衣冠。
“妾身在府上惊闻相爷被围困之事,只恨不能亲自带兵冲进去,为相爷挡刀子。”
“在府上差遣了小厮一会儿去打探一遍,好在老四迷途知返,没有一错再错。”
“以妾身之见,往后还是不要叫老四领兵了。功高盖主,必生异心。即便是亲生父子,也不能少了防人之心。”
齐晖才从生死一线捡回一条命来,心底惊涛骇浪未定,表面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模样。
拉着发妻的手臂拍了拍,才从鼻子里长长舒了一口气:
“嗯——”
“你不去是对的,若你关心则乱,去宫中现身,致使相府人心惶惶,又被洛阳城内士族嗤笑。”
“且你一妇人,到老夫身边去护驾,是你替老夫挡刀,还是老夫护着你啊?”
姜娥破涕为笑,羞红了脸,谄媚道:
“相爷好身手,宝刀未老。想不到混进宫内、甘愿自宫的西凉亲兵,也不是老爷的对手。”
说罢,一股悲伤涌上心头,又开始用帕子拭泪:
“老爷,妾身不过是想同老爷共进退。”
“妾身知晓老爷吉人自有天相,会长命百岁。”
“可老爷若是真有什么闪失,妾身这辈子的指望没了,甘心予老爷陪葬。”
姜娥这话说得半真半假,她的儿子尽数随着父亲征战,马革裹尸、战死沙场。
她年过四旬,已无法生育,再诞下麟儿的可能性极小。
而丞相的这几个儿子,又各个野心勃勃,无一忠厚良善之人,可以任由她拿捏。
今日在相府的一切,都是丞相给的,若是丞相殁了,老境颓唐,肉眼可见。
“唉——”齐晖长长叹了一口气,握着她光滑细腻已不复的老手,感慨道:
“有妻如此,夫复何求。”
外面的野花再香,皆是调剂精神罢了。
只有发妻稳坐府内,让他没有后顾之忧,才能多几分胜算。
郎中已被宣入府,姜娥不放心老爷身体,陪他去到前厅休憩。
还未见到郎中身影,已先听小厮来报:
“丞相,皇后娘娘跪在相府门外求见。”
“称是护驾不利,脱簪请罪,不知父亲身体如何,特来请安。”
“还请父亲宽宥娘娘在病中,耳聋眼盲,救驾来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