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管父亲怎样待自己,回去后迎来的处置是终身囚禁、还是贬为庶民。
齐酌风既做一天齐家儿郎,就得为齐家站好一天岗。
拨了数百亲兵护送父亲回去,待父亲安然无恙出宫,才转头处理这个始作俑者。
皇上又一次失败了,原以为板上钉钉的事,可他没想到一个坐镇主帐、指挥千军万马的统领,本身这么能打。
以一当百不说,可他到底不再年轻了,绝没想到人在濒死时,迸发出来的巨大潜能,老当益壮。
萧府亲兵亦骁勇善战,只最后求生欲战胜了复仇的火焰。
齐晖若败了,没有退路,只有死路一条,所以他必须破釜沉舟。
而萧家亲兵败了,无非对不起萧侯,投降保不齐还能免于一死。
竭尽全力胜过了尽力而为,果然不是自己的事不拼到力竭。
皇上始终不愿承认齐晖是天命所归,如有神助,只从那些一命呜呼的亲兵身上找原因。
可故技重施了太多次,一句‘朕听信谗言’,已无法蒙混过关。
皇上就这样看着齐酌风提着剑,一步步走过来。
努力扯了扯脸上肌肉,摆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哂笑姿势:
“四哥。”
他缩着脖子,小心翼翼推开指着自己的那把剑。
怕死与求生的欲念交缠,他试着跟大舅哥沟通:
“只要你饶我一命,朕将这皇位禅位于你,好不好?”
他惧怕死亡。
人死如灯灭,从此这世上便再没有他这个人了。
且也不知人死后,会去向哪里。是下地狱、经历六畜轮回,还是化作星辰。
像身患顽疾,不惜花费重金医治的老朽,只要还有一口气,就不想放弃生的意愿。
“我们来做个交易,待四哥登基后,便封朕个安乐公,可好?”
“以后你山呼万岁,我富甲一方。”
“这皇位我做腻了,德不配位,必有灾殃。”
“还请四哥为了天下苍生,黎民百姓,顺应天命,勿要推辞。”
皇上哭得真情实感,卷起袖子拭泪。
仿佛真为那日猛虎伤人,而于心不忍。
屠戮百姓,有损阴德,他再承受不住了。
“皇上这失心疯,是愈发重了。”齐酌风收回佩剑,艰难开口:
“微臣奉旨护驾,皇上何出此荒唐之言?”
“有父征讨西凉,皇上不说褒奖,反以德报怨,是何道理?”
“若无父亲庇佑,皇上只怕早已被奸佞小人暗害。”
齐酌风已经被人摆了一道,如今为防隔墙有耳,必得小心翼翼说着场面上的话。
只嘴上虽这样说,心底却挣扎得厉害。
这是机会第二次向他招手,只考验他的野心和定力,哪个更强大。
后退半步,耳边一阵风刮过,只听“嗖”地一声,一支密箭,稳稳地扎在皇宫内的雕梁画柱上,擦着他衣袍而过。
齐酌风下意识回头,却不见刺客身影,将剑取下,摊开上面裹着的那封信。
只有短短几个字:[不争一时,争千秋。]
这字迹如此熟悉,但他心里乱,竟一时想不起来。
那人武艺极高,能飞檐走壁,来无影去无踪,神龙见首不见尾,不叫人有迹可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