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齐酌风将那半边竹简放在案台上,粗粝的拇指划过,仔细描摹她的眉眼。
就像戴着凉沁入脾的扳指,像从前她在相府时一样,抚摸着她侧脸。
随后将射箭时才会佩戴,用来保护自己的扳指摘下,扔在砚台旁,手指光秃秃的虔诚捧起那副画像,贴近自己胸膛。
才将身体深陷进太师椅中,微微合眼,就听外面有小厮禀告:
“四公子,柴将军府来人了。”
是青枝?
“快请。”
齐酌风第一反应,便是青枝担心自己脸上的划伤,所以过来看他。
虽两人清清白白,奈何人言可畏。
他倒是可以不在乎世人议论,只这世道对男人和女人的宽容度终究不同。
同一件事,男人做便是风流倜傥,女人做便是下贱****。
迅速理了理身上的衣袍,找来一面铜镜,看自己鬓发是否凌乱。
已见一娇小人影,迈过门槛而来。
“小爷为了救你,被猛虎所伤,还算你有点良心。”
就算没伤及根本,可脸上到底被划了一道口子。
他没什么后悔的,若重来一次,也会怪自己动手太晚。
好在这厉爪划在自己脸上,若是给青枝破了相,她该多难过。
他倒是无所谓她毁了容貌,在他眼里,她怎么都是好看的。只女人对自己容颜格外看重,他不想见她难过。
“四公子。”待女子摘下斗篷,黑灯瞎火的,齐酌风才在快熄灭的一片烛火朦胧中,看清了来人的脸。
“小姐叫我来送淡疤痕的药膏给你。”
小愚说罢,行了礼,不待他宣免礼,已径直走了过来。
从袖口处拿出一路仔细揣着的药膏,递给了他。
因为是旧相识,大家这么熟络,小愚知道四公子外强中干的事实,在他面前,便不像其他仆妇那样如履薄冰了。
比起柴将军一言不合就上手,四公子对待小姐往往是疾风骤雨,却只动动嘴皮子罢了。
每回将自己气得够呛,只要小姐无动于衷,便可以毫发无损、全身而退。
而主仆同心,小愚也从起初董府覆灭时的惶恐,到现在一点也不怕他。
齐酌风放下竹简,接过那药膏,旋开放在鼻翼下嗅了嗅。
一阵呛鼻的药味过后,便是似有若无的兰草气息,扑面而来。
“若无有别的事,婢子便先告退了。免得相府人多眼杂,回头被仇氏瞧见,她视我家小姐为毒蛇猛兽,又要多生事端。”小愚说罢,重新戴上斗篷,正准备离去。
回头无意间用余光暼了四公子一眼,就见他沾了一点那淡疤痕的膏,放在口中尝了尝。
小愚知道这人只有上战场时,脑子才正常,平常一向跟个疯子一样。
立即过去,想将那膏抢回来,忍着巨大的惊恐道:
“四公子,您是几天没吃饭了?这东西是往脸上擦的,您别吓婢子。”
虽说也有那浪**登徒子,去吃丫鬟们口上的唇脂,可正常人谁去吃胭脂。
“涂脂抹粉算什么男人?”落到他手里的东西,便是彪形大汉也抢不去,何况一小丫鬟。
“能做了餐食给他送到军营去,不能做吃的给我。现在酥山也给他做了是罢?”
“我倒宁愿这伤是在你脸上,看那姓柴的还会不会呵护你。早早的把你抛弃,只有我要你。”
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,小愚只起了一层鸡皮疙瘩,人跟疯子是没办法沟通的。
反正东西她是送到了,完成了小姐的嘱托,为防殃及池鱼,还是早早地离开为妙。
只出门前,还是看见了砚台旁,竹简上画着小姐的画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