距离皇上街头放虎吓唬庶民的事,过去数日,齐晖在相府接到了皇上的密诏。
彼时的权相才结束早朝,并非去皇宫里的勤政殿,自从将朝臣大换血,皆任命自己的心腹后,齐晖便干脆省了去皇宫早朝。
以前给漢室一个面子,可这帮旧臣在自己西征凉州时隔岸观火、尸位素餐,便不配他再继续给谁颜面。
处理军国政务,不是在相府,便是在军营。
摊开密诏,熟悉的字迹,的确是天子手稿,而非代笔。
言辞间,一片拳拳之心,诚恳之意:
[相父安泰,朕自从在宫内养病后,久不接触世人,忧思成疾,终日惶惶。]
[兼之猛虎伤人,天下人共伐之,恐江山不保,只觉心肝俱裂。]
[晨起御医号脉,称朕已油尽灯枯。为防群龙无首,黎明百姓免于战乱之苦。今欲禅位于丞相,还望丞相为了天下苍生着想,莫要推辞。]
[朕已力竭,许是回光返照,积攒了些气力,同丞相写下这书,不负漢家历代列祖列宗。]
[还望丞相速速进宫,趁着朕还有一口气,完成禅位之事。切莫待朕咽气后,巴蜀与江南同时犯上作乱,生灵涂炭,悔之晚矣。]
[只朕病入膏肓之事,万望丞相保密,切莫与人知晓。恐走漏了消息,鲜卑连夜突袭,洛阳再临战火。西凉一役,亟待休养生息。]
[丞相请只身前来,万望多疑。谨记,谨记。庄鲁拜上。]
齐晖乐呵呵的看完,随后递给立在一旁的随从,立即吩咐下去传阅。
几个儿子看完,皆一脸不信和鄙夷。
“义父不可贸然前去,恐中了奸贼之计。”齐酌成跪坐在席上,言辞恳切:
“儿即刻发兵,派人去搜宫,看皇宫内是不是混进了闲杂人等。”
“我看未必。”齐酌江将那长长的奏折,用弯刀挑起,又仔细看了两遍。
随后才一只手擒着,目光仍落在上面,淡淡道:
“如此雕虫小技,背后若有高人指点,也不过是个江湖术士。”
“每回天子寻死,都以为是听信谗言。依儿之见,就是他贼心不死,不甘于会投胎却不会治国,凡事由父亲代劳。”
“只他太年轻,不能解决问题,就解决制造问题的人。殊不知,这世上谁死了,困境都不能彻底摆平。因为没了中书省,还有尚书令。”
“若这些都没了,他这个皇上也当到头了。”
齐晖笑眯眯的听着两个儿子争执,眼珠一转,看见老四温顺跪在一旁,难得安静。
“嗯?吾儿怎不发表高见?”
齐酌风这才拱手,进言献策道:
“父亲,以儿臣之见,父亲可去。”
齐酌成才想摆手反驳,但上回暗害不成,还能打着‘为全军将士性命着想’的旗号。
险些将病败如山倒的四弟,坑杀在染了鼠疫的将士堆中。四弟这等嫉恶如仇的人,还没有找他算账。
这回便得夹起尾巴做人,再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不合了。
只道:“义父,儿也认同四弟的看法。”
“但父亲孤身前去不妥当,儿愿领五百精兵护卫,亦步亦趋,随父亲前去保护。”
“不可。即便宫内有诈,侍卫皆是齐家亲兵,何必多此一举?如此兴师动众,反倒叫巴蜀和江南笑话。”齐酌江与二哥和而不同,即刻赞同道:
“但二哥所言不虚,可以先派人去探明虚实。知己知彼,才能随机应变。”
“三岁孩子玩的捉迷藏、斗蛐蛐等把戏,有什么值得看的?派了探子进去,都不必躲藏,齐人在皇宫内,向来大摇大摆。”齐酌风作为软禁过天子的人,一直将他踩进尘埃里,压根儿就没把他当回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