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渐深,纷纷暮雪落在屋檐。
相府内,齐酌风在火炉旁烤着火,手上拿着件竹简。
不是兵书,像他这样不学无术之人,也看不进去兵书。
与其纸上谈兵,更想在实践中获得经验。
上面画着黄昏落雪时,柴府内,董氏和柴将军一块堆着雪人。
齐酌风派去柴府的奸细跪在地上,等待四公子训话。
只见他看的入了神,最后将那竹简一折为二,带有柴昭辅画像的那半,扔进炉火里。
顷刻间,便见沾火即着的竹制木简,立即被大火包围。
火焰吞噬着柴昭辅的宽额、眉眼、脖颈、长身、手臂……终于化为灰烬。
齐酌风捏着剩下的半片,细细摩挲青枝的眉眼,她笑得眯起眼睛,显然对这雪人极其喜爱。
可恨她胸前有一双恼人的手,出现的十分不合时宜,让他看见就想砍去。
只竹简是不能再掰了,再将带了他手掌的那块锯掉,便不能留下枝枝清晰完整的正脸。
因作画之人是将两处景象,画置在同一平面上。
而此刻作画之人——那位奸细跪在地上,终于等到了四公子醒过神来。
“画的很丑。”
没将她的神韵捕捉到千分之一,容貌却依旧足以惊世人。
奸细磕了个头,正要认错,却又听四公子说:
“以后继续画。”
倒是给奸细弄不会了,又说自己画得丑,又让他继续。
这是四公子就喜欢这样的油彩,还是相府没能人了,奸细也不敢问。
只觉古怪却莫名,明明起初被派过去的时候,是说监视降将的一举一动。
提防柴将军有反心,就算不为西凉报仇,将来也有可能跑回江南,跟弑母仇人沆瀣一气。
奸细刚从凉州回来时,就被派去了将军府,起初一切都正常,隔三差五汇报行踪,有无与可疑外郡商贩来往。
可不知哪天,四公子嫌口述转达有偏差,便命他手绘。油彩更直观,也能通过降将与人结交时的神情,判断他是否忠心。
只在柴府待的久了,事情愈发朝着一个奇怪的走向发展去。
就比如说现在,四公子开口吩咐道:
“以后每日一幅董氏的画像,与翌日黄昏送达。”
这种觊觎别人东西的滋味不好受,像极了瓜田里的猹。可朝思暮想,见不得面更难受。
为了控制自己不去时时寻她,有画册缓解相思是最好的方式。
不然他真难保自己有这样的自制力,会将化为灰烬的竹简,换成真人。
奸细只是个听吆喝的,也不敢问,只拱手行了一礼:
“是。”
但顶着一头雾水,是没办法干好工作的。
还是克服着胆怯,战战兢兢问道:
“那柴将军呢?”
不用再跟着他监视,时不时汇报他一举一动了么?
“他那张丑脸,我不想再看见。”
“以后若无可疑踪迹,不必时时来汇报,懒得听见关于他的行踪。”
奸细揩了揩额头上的汗,终于将所有疑问都埋藏在了心底。
怎么也琢磨不明白,却不得不行礼道:
“是,小的告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