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枝出帐后,小愚已吩咐随从,将水桶拎了进去。
她没有直接回去,而是沿着大帐相反的方向,走了很久,一直到寨前。
望向齐营的方向,久久伫立。
不知酌哥哥现在怎么样了,是不是高热不退,明日齐营是否会悼念四公子——为国捐躯。
两位巡营的小卒瞧见姑娘面熟,军中本就无有女子出入,萧侯不同于旁的领袖,把女人当成骡马弄一帮军妓。
所以即便是不认得,也听说过,军中唯一能够自由出入、且衣着华丽的女子便是萧侯爷的义女,柴将军的正妻——董氏。
连忙纷纷跪拜行礼:“不知郡主前来所为何事?可是走错了路?需要通传侯爷,差人护送您回去?”
“不必。”青枝望向齐营的方向,似漫不经心地,对这守寨的两位小厮询问:
“几位可有听闻齐军动向?”
“斩杀我军上将的丞相四公子,今夜死了么?”
两位小卒面面相觑,随后才在贵人面前,信口开河的争相表现。
将自己道听途说那些,添油加醋的讲述了出来:
“今夜齐军静悄悄的,偶有哀鸣,不知是不是在哭四公子。”
“不过未有动静,丞相也没乘胜劫营,恐怕是亲生骨肉有失,肝肠寸断。不日,便会退兵了吧?”
长年累月的征战,莫说百姓苦不堪言,士卒也疲惫不堪。
一将成名万骨枯,他们也有些思念家乡和亲人了。
青枝又举目远眺,可远隔数十里,又能看见什么呢。
不由控制的担心被悲伤取代,十分不合时宜的交代了一句:
“若得知齐酌风的近况,请务必第一时间报之于我,不管是死是活。”
两名士卒有些摸不着头脑,贵人要打听何事,何必舍近求远,直接去问萧侯爷不就好了。
不过能多了跟容貌清丽的美人说话的机会,也是脸上有光的事,纷纷心甘情愿受差使。
点头答应:“小的遵命。”
青枝回去后,耽搁了不少时间,小愚不便进帐跟姑爷共处一室,只守在帐外。
见她时,立即迎了上去,急切道:
“小姐去哪儿了?”
“你才唤了洗澡水,已送进去多时,久等小姐不回,婢子便在帐外等候。”
青枝没说什么,只目光空洞,手脚都不知该放向何处,理了理衣摆,随口“嗯”了一声。
尽可能整理好思绪,进到帐中。
柴昭辅一直伏在案上看兵书,忘却了时间。
听见脚步声,才抬头看向小娘子,一如既往的温柔眼眸。
“夫君,妾身服侍你沐浴更衣罢。”
青枝取了巾帕,用手**起水花,发现木桶里的水早已经凉了。
“我去叫人换……”
“不用。”柴昭辅拉住她的手腕,征战在外,热乎并且及时的饭菜、每日都能沐浴,尽都是奢侈。
且西凉缺水,不似江南那般水系发达。
青枝也是想着夫君在家乡习惯了每日沐浴,与西凉人不同,便每日备水。
“我从前在鄱阳湖那里操练水军,也常常于冬日下河淌水。”
“用冷水浸过身体,能够提高意志力和免疫力,让身体更健壮。”
青枝不再坚持,随他沐浴更衣后,红烛帐暖,又是一夜良宵。
身子陷于床榻之中,一滴眼泪滑落,眼目迷离间,唇齿间溢出那个熟悉的名字:
“酌哥哥……”
即便是在醉生梦死间,柴昭辅也保有三分清醒。
娘子不是夺人魂魄的狐妖,他不是沉醉于声色犬马的登徒子,不会在这事上沉迷的听不见声响。
“酌哥哥?”
柴昭辅瞬间清醒了,原来她一直在骗他,一直被她蒙在鼓里。
说什么与五公子毫无瓜葛,原来都是诓骗和蒙蔽。
到底是他太疼她,给了她跟自己耍手腕的机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