示意小愚姑娘止步,已先行拱手告退。
左右主公的义女若是无力照顾,还有从江南同行而来的诸多兵马,不需他一凉州将军亲力亲为。
青枝费力将柴昭辅扶到榻上,他面色凝重,目光呆滞,唇上干涩泛起死皮。
小愚不知里面怎么样了,不敢贸然闯进去,便只在外面候着,忽听小姐吩咐:
“晚膳取些粥米过来。”
“是。”小愚拂了拂身,立即去小厨房亲自操办。
青枝与柴昭辅两人在帐中,心疼又焦急,取了他的水壶过来,柔声劝道:
“夫君喝些水吧。”
柴昭辅只一动未动,不说话,不喝水,不回应,不休憩。
青枝看着束手无策,却也心疼得紧,便只握着军用水壶,抿了一小口,缓缓印在他唇上,只当替他润一润干涩的嘴边也好。
艰难喂他喝了点水,才跪坐在他身前,握着他的手,抬头缓缓安慰道:
“夫君,董家曾被齐家灭门,一夜之间,我便失去了疼爱我的奶娘,各个英雄神武的兄长,所以那种滋味我能体会。”
便是她执意离开洛阳,也跟齐酌风执拗杀了祢泾有关。
她可以无视父亲的死,但那么多董府旧人,让她如何能承受呢。
柴昭辅的眼睛动了动,只仍旧未有太多反应。
青枝便又劝:“只人死不能复生,夫君若始终沉寂在痛苦里,又如何对得起从江南带过来的兵马?”
每说一句话,她便轻轻抚过他宽大手掌、膝头,温柔安抚。
“妾身飘零半生,得遇将军,才算有了家。若夫君不从伤痛中走出来,一直糟蹋自己身子,从今往后,我又有何人可以依靠?”
小愚在帐外已将煮得烂熟的白粥端了进来,无可奈何地望了姑爷一眼,方行礼叹息着退了出去。
青枝泪眼汪汪地望着他,端起粥碗,用勺子舀起,吹凉了,送到他唇边。
“妾身知道夫君重情义,这也是我爱慕你的原因其一。”
“只大敌当前,萧叔父独木难支,若夫君不振作起来,岂非白白让齐家看了笑话。”
柴昭辅终于眼眸微动,机械版的蠕动着嘴唇,吞下了夫人喂的晚膳。
青枝大喜,见他还肯乖乖吃饭,便是有好转的迹象。
又陆续舀了几勺,送到他嘴唇。
“夫君在我面前,不必刚强逞能,我知你心里难受,若是想哭就哭出来吧。”
“没有什么大丈夫不能哭,兴许哭出来就好受了一些。”
柴昭辅只吃了两口,便不肯在吃了,青枝起身收拾粥碗,便被他一把揽过腰肢。
带着哽咽含糊不清道:“是我害死了他们。”
“不!”青枝搂着他的宽肩,不停抚摸着他的脊背,亲吻他的额头:
“夫君千万不要这样想,是太守罔顾人伦,不懂夫君志向,龟缩江南,又不顾手足之情。”
“待破齐后,招兵买马,来日,还能杀回江南,再替婆母报仇雪恨。”
她不想见他自责,原本也不觉是他的错。
柴昭辅将头埋在她胸口,强忍悲伤:
“枝枝,从此,我只有你了。”
他们两个同是天涯沦落人,青枝也被他的悲伤所感染,愈发与他互相怜惜。
柴昭辅哭够了,终于抬眸,猩红着眼见,埋在她颈边啃咬。
她知晓他痛,已将齿尖深深嵌进肉里,见了血,也没有闷哼一声。
若这份痛两个人承担,能让他稍微好些,她甘之若素。
柴昭辅将她拦腰抱起,搁置在**。
这一夜,床幔跌落,她从床尾被迫滚到床头。
早晨起来时,头顶因磕到床杆而青肿一片,触及便痛。
好在,夫君不再堕落消沉下去,不管带着仇恨还是抱负,总能站在萧侯爷身边,共图大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