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那一瞬间的怔忡就够了,齐酌江一指慌乱的几个人,问向身旁的副将:
“可看得清楚了?”
副将拱了拱手,带领随从,将那几个混进来的柴家军,一一捕获,带到五公子面前。
齐酌江已命众人各就各位,望着方才动乱的片刻,血流漂杵,十分愤懑。
“说,是不是你家大都督派你过来刺杀于我?”
数十名士卒命悬一线,纷纷抵赖:
“将军,我等就是齐家的军马。”
齐酌江在马背上放声大笑,当场拆穿:
“想当奸细,至少要先注重口音。”
“一口吴腔吴韵,哪里是我洛阳官话?”
“还敢抵赖?”
几名士卒自认倒霉,唯有一死,只是可惜了,只烧毁些粮草,使齐家损失些士卒,却不曾杀掉齐酌江,算他福大命大。
“大丈夫生于天地间,死亦何惧?”
“要杀便杀,何须多言?”
“好!”齐酌江倒是佩服几个人的勇气,故弄玄虚道:
“尔等一心求死,也要成全名声。我却不屑杀尔等。”
“今日,就放你们回去,告诉你们大都督,我有美人在江南,要取大都督首级,犹如探囊取物。”
“我不光知道你们几时来劫粮,还知你们大都督几时死。”
“我在凉州等着他,等他马革裹尸,再将美人好生带回来。”
说罢,一声令下,就将那几个人放了。
士卒原本以为今日必死,捡回了一条命,来日还有立功的机会。
没有杀身成仁的执念,也不愿爹娘没了儿子,婆娘没了丈夫,纷纷上马,一溜烟似的跑了。
副将眼见细作出了队伍,不解道:
“公子何故放了他们?可知他险些将您杀害。”
齐酌江笑而不语,心底盘算着,待这些士卒回去,将消息传播开,大都督必起疑心。
既然四嫂心狠手辣,不顾自己的性命,就别怪他以眼还眼,也令她处境艰难。
从马背上下来,立即由两位随从上前搀扶,将他扶到了车上。
齐酌江回头看了一眼副将,点名道:
“就看柴昭辅这人的造化了,若是用人不疑,大可以无视我的离间计。”
“若是城府深、疑心重,从此跟四嫂离心背德,便少了个忠言逆耳的谋臣。”
“四嫂那么聪明,若是死心塌地的给他出主意,我们岂不是凭白多了一个敌人?”
至于柴昭辅中计后,真来日怀疑董氏,就与自己无关了。
副将懵懵懂懂的跃身上马,只见五公子一口鲜血呕在胸前,洇湿了长衫,顷刻间陷入晕厥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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柴昭辅在营中一直等到天亮,探子频繁回报,已知晓前方战事。
虽未能将齐酌江杀害,但逼着他又呕了一大口血,也不算全无所获。
直至天亮,派遣过去刺杀劫粮的士卒回报,虽狼狈不堪,却也完好无损。
柴昭辅诧异起身,出帐相迎数里,直至几人跪在自己面前,才屈尊降贵,将几人扶起。
“大都督,我等无能,吃了败仗,无颜面见主帅。”
“胜败乃兵家常事,尔等不必放在心上。”柴昭辅将几人扶起后,一并回到帐中。
几人分跪几处,皆进言道:
“大都督,我等虽未完成大都督嘱托,却也并无所获,且得知一惊天密谋。”
“齐将军耳目了得,且连大都督今日穿着何衣、进食何物,都了如指掌。”
“而这奸细不在别处,就在……”
士卒欲言又止,柴昭辅心中本就怀疑,这下已确定了七八分。
只凝眉逼问:“说!”
士卒赶紧跪下,又磕了一个头,才颤颤巍巍道:
“五公子设计愚弄大都督后,在马背上得意忘形、放浪形骸,竟然说出与都督夫人的密信往来。”
“他还说……还说夫人就是五公子安插在都督枕边的眼目,他若想取都督性命,犹如探囊取物。”
“他还说……”
“住口!”柴昭辅青筋暴起,横眉冷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