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城中作乱,自有我镇压,兄长切不可优柔寡断,还请速速押粮前往。”
齐酌江看她这个样子,实在担心得紧,只怕自己稍一放手,她便从马背上摔下去,又怎可弃城而去:
“小妹勿忧,父亲在外领兵打仗,自然有筹措军粮的法子。”
“要么设计使诈,要么劫掠、抢夺凉州的粮草;要么提高百姓苛捐杂税;要么大军过境,边行军打仗边中粮,有千条妙计。若仅依附于洛阳押送粮草,否则便军心大乱,那么父亲便走不到今天这一步。”
“洛阳乃我齐家的根基,万不能拱手让人,待我平息了城中作乱,再亲往押送粮草不迟。”
齐珠不因自己是女流而妄自菲薄,忍着巨痛和疲惫,还在同兄长据理力争:
“大军补给,怎可依赖于天意?”
“兄长速速前行,城中交给我,你大可放心。即便我无能,丢了洛阳,死于乱军丛中。只要父亲安好,咱们齐家还在,就能东山再起。待你与父兄夺了西凉,随时都能杀个回马枪。”
“倘若我等严防死守,洛阳的确守住了,可父亲军中因断粮而军心不稳,易子而食,功亏一篑。你我二人便是暂时守住了洛阳,势单力薄,又能抵抗巴蜀、江南兵马几时呢?”
齐酌江深深叹息一声,不忍再去看小妹。
确也觉她所言有几分道理,终不与她继续争执,只献策道:
“小妹,擒贼先擒王。可先在城中抓几个叛乱重臣,满门抄斩,杀鸡儆猴。”
“一来可以震慑清流,二来可以打压百姓。免得我齐家为国征战,百姓却暗中收留叛军。”
“另外,联合父亲昔日旧友,站出来主持大局,逼着他们站队、表态,笼络人心。”
“非必要时刻,才是短兵相接。保全性命,待到来日破凉州后,再见。”
“小妹,珍重。”
齐酌江边说边后退,终于打马掉头,一路出城而去。
不再纠结于儿女情长,而是预备在去凉州的路上,镇压沿途叛军。
否则在城中坐以待毙,不知又有多少巴蜀兵马,暗中涌进洛阳来。
丁存孝着实可恨,早前便给凉州借道,又与江南勾勾搭搭,两面三刀。今偷袭洛阳,齐酌江发誓早晚诛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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洛阳城内,残阳如血。
齐珠在平定了城中叛军后,勒马回宫,眼前一黑,径直从马背上摔了下去。
绑在手背上的宝剑,险些划伤自己手臂。
辛铎在剿灭最后一个叛军,剩下鼠辈抱头流窜,同样赶回宫中,去到皇后寝宫,查看她伤势。
齐珠掉着一口气,愣是不准自己晕厥过去,一步步爬到了床榻上,不准丫鬟靠近。
直到看见辛铎的身影,才放心把自己交给他。
由着他侍弄,给她沐浴更衣,疗伤毒药,换好了月信带,方给她灌了一碗参汤。
齐珠瘫软成烂泥,在他强有力的臂膀间软成烂泥。
全靠这口参汤掉着,强撑起沉重的眼皮,握着他的手臂,吩咐道:
“你出城去阻劫,万不可再将叛军一兵一卒放进来。”
“守好关隘,需让洛阳城干干净净的,等父亲德胜凯旋。”
齐珠不是没想过,若父亲成了萧侯手下败将,当如何。
左右不过继续为他守着城池,辅佐父兄,以平天下。
真待天亡齐家,不能开千秋伟业,她便也认命。
但在命运的大手,伸来前,她没有理由输给自己。
随即起身,带了剩下的侍卫,吩咐宦官,去将朝中五品以上的官员都揪来。
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事,谁要是再装死,就趁早摘下这乌纱帽,回家种番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