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枝垂了垂眸,想着今后大抵会被家务事所累,便觉被困在了笼子里。
她向往去看蔚蓝的大海,站在甲板上,跟老伯聊天文地理。
但那终究不是深闺妇人的归途,不管正妻还是妾氏。
只她还想为自己争一争:“儿妇初来乍到,不懂理事。从前在萧府,也不曾跟着婶娘学理家。”
“此等大事,还请婆母代为主持,免了小辈弄出岔子,贻笑大方。”
老夫人深深叹了口气,明白她推脱背后的深意。
恼火,却又不知该怨谁。
只将语气又重了两分:“我年龄大了,精神不济,若强撑着身子,去管府上这些繁琐的事,恐没几年活头了。”
“便是一片孝心,为了让我能看到嫡孙出世,也不能让我如此劳累。”
“我知你与柴郎是联姻成婚,但你要想,古往今来,大多婚配都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。有什么你情我愿?”
“即便你心底委屈,也得先将面儿上的事过了。”
“柴郎是我跟他父亲,老来得子的孩子。他年纪轻,遇事不够妥帖,但心地善良。只要他发现你的好,定会掏心掏肺,不会任性轻慢。”
青枝对于讨好男人这事,天生不会也不愿。
只为了让婆母——这位像极了母亲的老夫人安心,她忍了这次强按牛头喝水。
点了头:“儿妇愿开始掌家,替婆母分忧。”
老夫人深深叹息一声,欣慰的点了点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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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大娘子屋里出来,尽管困倦疲乏,还是将儿子传唤了过来。
柴昭辅一向孝顺,只要不是军中有事,一向随传随到。
老夫人对儿妇安抚又拉拢,对儿子却没个好脸色。
开口便问道:“今夜宿在何处?”
柴昭辅心下有许多难以启齿的小情绪作祟,是想去见美娇娘的,却也知道正妻懒得理会自己。
便口是心非道:“去撷芳那,她才没了孩子……”
刮一出口,气得娘亲立即拿拐杖用力墩地。
“董氏那姑娘,是个多好的孩子。”
“从不主动惹事,受了委屈不想着报复、不将府上搅和得天翻地覆。有手段能打压下人,又心怀悲悯。”
“你去哪儿寻得这样明事理的大家闺秀,能娶回来做正妻?”
“嫡女出身,大多娇生惯养,吃了一点亏不把你房顶捅个窟窿,算她娘家家教良好。”
“出身低微的倒是温柔小意,可那样的出身不配做你正妻。成长轨迹决定格局,眼皮子浅,将来怎能跟你一起承担风雨?”
娘亲絮絮叨叨说了许多,柴昭辅已经听明白其中的意思了。
只他也为难,便磨了磨牙道:
“娘亲,不是儿子不愿热脸去贴她冷屁股,关键是贴不上啊。”
“她不是称病不出,就是不管家、不回家,不理府上之人,也从不懂得争宠。”
老夫人气得只想拿拐杖去打他,到底没下去手,便只顾捶地。
“我的傻儿子,人家那是根本没把你当回事,你还在这里沾沾自喜。”
随后又叹息一声,婆母做到她这份上,也算是给足了那丫头面子。
其他人家,妻妾为争持家之权,明争暗斗,打出了脑浆子,争着去讨好婆母。
而她呢?可怜一把年纪,就因为不偏不倚、明事理,始终为正妻撑腰,使得这个持家之权,还得低声下气的去求人家。
只不过她也是嫡女正妻出身,让她去跟妾氏共情,亦或捧着侍妾上位,也很难。
“去,好好哄哄,别枉费为娘的良苦用心。”
“男人在外领兵打仗,不能家宅不宁。”
“娶了这样一位好妻子,若你薄待了,便是你父亲在天之灵,也不会安心。”
“今夜哪儿也别去,就去董氏那。夫妻没有隔夜仇,把话说开了就好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