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古只有两家世交,亦或亲上加亲,婆母才肯屈尊降贵,主动过来探望昔日的侄女,而今的儿妇。
她与老人家一无感情基础,二无利益往来,能得婆母如此照佛,她也并非那不知好歹之人。
老太太笑得慈祥,拉着她的手,用那布满皱纹、已起鸡皮的苍老掌心,不断摩挲。
吩咐道:“将郎中唤进来。”
由两个婆子领着郎中,立即一前一后而入。
青枝没病装病,此刻倒是也不慌。
人吃五谷杂粮,有个头疼脑热太正常了。
她长这么大,还没遇见过连一点小毛病都没有的彻底健康人。
到时就算查不出她身患顽疾,就说胸口痛、浑身不舒服,开两味滋补的药,也就搪塞过去了。
郎中行了礼,便放下药箱,在主母的手腕上搭了方帕子,给她瞧病。
口中故作玄虚的询问道:
“大娘子近来睡得可安稳?饮食情况如何?”
青枝别过头去,捏着帕子,抚了抚胸口。
淡淡“嗯”了一声,故作弱柳扶风道:
“尚可。”
左右她生病的理由太充分了,才进门就被夫君摆了一道,就算心绪紊乱,也是情有可原。
郎中为了证明自己有用,就算没瞧出主母有病,也不会低情商的挑破。
便是十分懂得人情世故的,诊断道:
“大娘子近来肝火旺盛,脾虚胃不和,还需仔细休养。”
“不过老夫为你开了一副草药,饮过之后,方可药到病除。”
老人家看着人家的女儿,嫁到自家为妇,无限伤感的叹了口气:
“都是柴郎那孩子不争气,弄得青丫头黯然伤神。”
“也怪我老了,不中用了。”
“否则若是他爹还活着,活该将这逆子打死算了。”
旁边的嬷嬷见老太太动怒,立即劝道:
“老祖宗糊涂了,打死大爷您倒是不心疼,可大娘子不就成了寡妇了么?”
老太太腰板挺得硬,“哼”了一声,又拍了拍青枝的手背:
“以后我便认你做干女儿,一辈子在柴府享福。”
青枝不知该说什么,便只顾温顺垂眸。
她的不争不抢、不吵不闹,婆母看在眼里,更加怜惜。
上哪儿找这么懂事乖巧的儿妇去?如儿子敢宠妾灭妻,才是自取其祸。
家里这个老人非得明事理、坐镇才行,不能助长歪风邪气。
不待儿妇告状,当即吩咐道:
“来人,将那不知廉耻、不懂分寸的毒妇,解押过来。”
“我亲自审问。”
老太太话音刚落,就听院内有嬷嬷来报:
“二房的小娘子,桔荼过来给老夫人请安。”
老太太端坐,静默无声的放开青枝的手,慈爱的笑意也敛去不少,当下拿起了婆母的架子来。
那夜遥遥相对,青枝曾看过她一眼,生就一双桃花眼,喜欢将眉画得既弯又长,也是个美人坯子。
只那夜未看真切,如今到了跟前,才算打量了个彻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