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枝努力模仿着男人的声带发声方式,只男女生理结构不同,即便女扮男装易容的再好,一口娇甜软糯的嗓音,说话时还是很容易暴露。
老伯兴许是老眼昏花、耳又聋,便未去细究公子狡兔三窟这回事。
乐呵呵的接过她昨夜闲来无事,所绘得战船图。
到底是大家闺秀,有着琴棋书画的底子,且模仿能力颇强。
老伯看后,捋着自己胡须,笑一阵,却不答。
青枝急得去替他捶背、捏肩:“夫子就指点一二,瞧瞧在下画的怎么样。”
老伯被小公子恭维的十分受用,深深“嗯”了一声,随后才慢条斯理的睁开眼睛,看向她所绘制的战船。
不自觉又笑弯了眼睛:“确定这是战船?”
“不是什么迎亲的船只?”
青枝嗔了他了一眼:“夫子奚落我。”
老伯笑着摇了摇头:“公子勿怪。”
“且瞧你画的,精细有余,厚重不足。”
“像是船帆上的这枝花,画来有何用?海上风浪大,怕是暴雨来袭,就被打得枝枯叶落。”
“这船美则美矣,却是个不中用的。摆在墙上,像竹兰梅菊一般,供人欣赏尚可。恐一下水,怕是就要搁浅了。”
老伯拍了拍她手腕,见她好学心切,便从袖口处,摸出一本有关工匠技艺的古书。
“想学造战船,需得先把基本建筑、用料、水的浮力与压强弄懂了才是。”
青枝伸手去接,“在下一定潜心钻研,不辜负夫子不吝赐教。”
只还未接,便见老伯的手缩了回去。
乐呵呵道:“这等天书,便是我这种土埋半截的人,才能勉强看得下去。”
“很多将士宁愿言传身教,也不愿将理论弄懂分毫。”
“只恐小公子拿回去后,便束之高阁,还是不拿为妙。”
青枝这回不跟他客气,径自上手去抢了。
君子不夺人所好,小女子就不一样了。
“夫子放心,下回再见面,我用核桃给你雕出一艘战船的模型来。”
夫子不放手,她便一把揪住他的胡须。用着男人的装扮就是方便、爽快,即便做女性看来出格的事,公子做就无妨。
老伯实在拿她没办法,乐呵呵的将书给了她。
若是陌生人,自然不会轻易将家传渊源、倾囊相授,但有太守腰牌的人不同。
左右出了事,也有明公担着。
青枝在甲板上翻着那本书,小愚才扫了两眼,就开始忍不住犯困,嘀咕道:
“小姐看这些东西有什么用?”
青枝抱着膝盖,一双小脚丫**在湖水里踢水,头也不抬道:
“造船可比在内宅、跟女人勾心斗角有意思多了。”
“与其花心思怎么去讨好男人,不如去看看江南的大好风光。”
“眼睛是用来读圣贤书的,不是用来吹毛求疵的。嘴巴用来享受美食,不比跟女人打嘴炮有趣?”
小愚被噎,也不好再反驳什么。
只在心底感叹,若小姐并非生逢乱世,就这副勤学苦读的样子,怎么也能去参加科举考试,中个进士当当。
青枝看得出神,未注意远处走过来的人影,身材魁梧,遮挡了她大部分光亮。
开口低唤:“用饭了,老伯。”
老伯起身笑意盈盈道:“大都督昨夜新婚,今早就起的迟了。”
“若换作平常,早过来操练水军了。”
被称为大都督的男人没有太多反应,只低头看向甲班上,被细碎阳光打在上面,那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。
老伯走过来推了推青枝:“走,小公子,若不嫌军中粗茶淡饭,便跟老夫一并去船舱里用些。”
青枝抬起来,便看见上回嘲讽自己是女人的莽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