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了。
他的时间宝贵、精力有限,不喜欢频繁给人试错的机会。
随着几位宫娥被拉下去,空气霎时间安静了不少。
御前伺候的人多,如今只剩下寥寥几个。
剩下的宫娥皆觉死里逃生,不敢再做喧哗。
即便恐惧,也不敢流一滴眼泪,只强迫自己睁大空洞的眼睛,盯得眼眶发涩,无望的瞪着地板,甚至不敢再发出一丝细小的呜咽。
便是连肩膀抖动、吞咽口水、呼吸声大些也不曾有,皆竭力控制着自己呼吸,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。
以图在宫变之夜,得以一息尚存。
众人忽然有些羡慕那砖逢间,自由自在、爬来爬去的虫蚁。
不似她们,被四公子的兵马包围,插翅难逃。
生死存亡,皆系于他一念之间。
“更深露重,何故惊扰小妹。”
齐酌风耳根子清醒了,便也不觉心底乱糟糟,可以跟妹夫闲话两句:
“皇上,刀剑无眼,您若再挣扎乱动,我保不齐会伤了您。”
皇上竭力控制着不让自己抖动,始终保持撅着屁股的姿势,将脸埋进被窝里,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:
“四……将军深夜至此,有何见教?”
“丞相若有事,打发相府小厮过来言语一声即可,何苦兴师动众呢。”
“若淋雨着了风寒,朕又要牵挂担心了。”
“少装蒜。”齐酌风想到枝枝脖颈上的勒痕,就恨不能以眼还眼、以牙还牙。
剑矢再度抵着他的后颈,由于剑锋实在太过锋利,不慎割断了他披散下来的不少乌发。
来不及去细查面容,也不敢抬头分毫。只恐抵在颈边的剑,会生生割断自己的脖子。
“将军酒神,切莫跟朕这等玩笑。”
“呵。”齐酌风冷笑了一声,这厮惯会讨饶。
他几时与他玩笑过?
他向来不喜与人说笑,能跟他嬉皮笑脸之人,恐在娘胎里,还未生出来。
“我且问你。”
“上回你假传圣旨,诱骗青枝进宫。”
“要她刺杀丞相,可有此事?”
皇上四肢瘫软,顿时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:
“将军明察,朕也是一时听信谗言,才中了小人离间之计。”
“如今当初出谋划策的宦官,已被朕大卸八块、诛三族了。”
“还请四公子刀下留人,为齐家千秋万代的名声着想。”
齐酌风继续冷笑,只没想到这草包还有机灵的时候。
拿后世的名声压他,殊不知,与老爹不同的是,他从来不图这些虚名。
什么忠君爱国、报效朝廷,不如他手中的兵权,来的实在。
“你与我父争斗,我还算你有点血性,倒叫我佩服。”
“我只问你一事,青枝不从,你便要杀人灭口。”
“叫人拿白绫,欲将她勒死,可有此事!”
齐酌风提起枝枝的名字,便觉得血往上翻涌。
他平生所有的意志力,都用来没在他身上刺上几个血窟窿。
而是仅将刀剑深了一寸,刺进皮肉,皇上细皮嫩.肉,立即有血珠涌了出来。
大惊曰:“将军不可!朕命休矣。”
“朕若绝于今日,洛阳大乱,你齐家被打上乱臣贼子的烙印,也必定活不成了,给朕陪葬。”
皇上的身体抖成筛糠,在尖锐的疼痛中,眼泪一串一串,合着冷汗一滴滴滑落:
“朕本昏庸,死不足惜。可将军一世英名,英雄盖世,愿以命抵命,跟朕同归于尽么?”
皇上已嗅到阎王将行的味道。
齐酌风也预感到皇上死后,城中乱像。
最后一息理智尚存,将自己的剑,从他脖颈处拔了出来。
冷冷道:“男人之间的争端,不该扯上女人。让人瞧不起。”
“该死!”
“是你不该乱打青枝的主意,妄图送她上黄泉。”
“我咽不下这口气,早晚取尔性命。”
齐酌风握着那柄宝剑,只握得虎口生疼。
皇上剑下逃生,本能的求生欲,使他立即用双手抱住自己脖子。按压在伤口处,企图止血,大口喘着粗气。
因这时是没法指望御医及时赶到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