董青枝还当是磕到了一堵墙,眼前一黑,耳朵一阵嗡鸣声。
步摇晃了两息,玉簪跌落,断成两节。
她的额头超痛,却不敢用手去揉,即便没肿个包出来,也定是红了。
下意识小幅度向后退了半步,好歹撑住了,未失了侯府嫡女的姿态。
只看清楚来人是齐晖后,还是惊得花容失色,本能跪在地上,认错道:
“妾身不知丞相驾到,冒犯了丞相,请丞相恕罪。”
董青枝自诩不是如此胆小之人,即便寄人篱下,也不想处处卑躬屈膝。
只齐晖不同。
不知是从死人堆里滚出来的杀伐果断,有肃杀之气;
还是半生金戈铁马,练就的一身铜墙铁壁,让敌人闻风丧胆,让家眷也不敢贸然亲近。
她总觉得齐相有些与常人不一样的气质,只那时,并不知晓,那便是君临天下,一统江山的天子该有的气魄。
只因这气概,在当朝天子身上是没有的。那日宫宴时,关于皇上,她见过。
齐晖停下脚步,只低头扫了她一眼。
她早听闻丞相喜怒无常,原本以为的雷霆震怒均未发生,只闻得他一阵爽朗大笑。
随后若无其事的从自己身边走过,既未责难,也没有安抚。
伴随这笑声,一路进到姜娥的寝殿。
身后的姜娥迟了一步出来迎接,眼下挽着丞相的手臂,不忘扭头给身后的董青枝使了个眼色,耳语道:
“还不快退下?”
董青枝福至心灵,跌碎的玉簪忘记拾起,慌忙之中,拎起裙摆,一路溜出夫人的庭院。
齐晖进到寝殿,寻到茶几上的茶壶,一阵猛灌。
随后坐在床榻上,见姜娥已经回来,伸出手,将她拉到自己身边。
感叹道:“咱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女儿?”
看她那副温婉的样子,准也是个贴心小棉袄。
禁不住嫉妒那个已经入土的董老匹夫,竟有这样的福气。
姜娥嗔了他一眼,嗫嚅道:“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,娇滴滴的,有什么用?”
“估计不到战场,就得累死在路上。”
“咱们齐家的儿女,巾帼不让须眉,各个都得随父王去平定天下。”
齐晖又是一阵爽朗大笑,发妻说得不无道理,可生活除了打打杀杀,也该有其他颜色。
“董氏方才所言什么?丞相驾到?老夫回自己府上、自家庭院,又不是天子,哪儿来的驾到。”
姜娥陪着悻悻笑了一下:“丞相对董氏果然偏爱呢。”
“是了,老夫看见她,心情便很好,以后可以常传唤她过来走动。”齐晖搓了搓膝盖,确觉得董氏有几分特别的存在。
不是以美貌著称,当然,女子容貌出挑,也是让人移不开目光的一部分。
而是如夫人所言,齐家到处刀光剑影,即便是泥腿子,也任由其本性,跟泥腿子为伍,从不多加束缚。
齐家在马背上得天下,儿女也在马背上长大,没这怯生生、又娇滴滴,被诗书礼仪浇灌出来、一颦一笑都要符合大家闺秀风范的姑娘。
乍见之欢,倒也别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