吕全义见圣上如此,仿佛丧失多年的肝胆,重新附体。
将杯盏往面前的矮桌上重重一磕,随后拜了拜,方道:
“臣不才,却有一计。”
“哦?”庄鲁原本没指望这群乌合之众,但常言道,众人拾柴火焰高。
保不齐朝中真有经天纬地之才,是他从前所不知道的。
眸光一闪,两眼放光道:
“爱卿免礼,但说无妨。”
徐徐图之,总比在酒宴酣乐之时,跟齐相喷水口要强。
因为那帮忠臣良将想舌战群儒,但齐家的人不给他舌灿莲花的机会。
如果他没记错的话,席间,齐酌风始终坐在父亲身侧,蔬果点心一箸未食,手始终握在剑柄上,岿然不动。
目光虽未在诸位大臣之中打量,却难掩肃杀之气。
不能打没准备的仗,哪怕是纸上谈兵,也得先行规划。
“是。”吕全义凑近了些,不忘压低声音,进言献策道:
“皇上可以效仿北魏孝文帝,行迁都之举,将皇宫定都长沙郡。”
“山不向我走来,我便向山走去。既然齐家根深蒂固,动他犹如蚍蜉撼树,那莫不如我们自行逃离。”
“将洛阳城让出来,让他这个丞相成了光杆统帅。即便统帅三军,皇宫已然成了空壳。”
连天子都没了,又如何去挟天子以令诸侯?
庄鲁低头沉思片刻,细细思量吕卿的智谋,有几分实施的可能性。
只他还未思量出头绪,便被邓继勋一口否了:
“吕大人此话差矣,不知那丁村夫给了你多少好处,让你连这等话都说得出来。”
“常言道,蜀道之难,难于上青天。古往今来,也没有定都蜀地的。”
“洛阳乃龙脉之地,事关国本,我看你就是包藏祸心。自己想投奔丁匹夫,还要连累皇上陪你折腾。”
吕全义被同僚羞辱了一通,不知是心机被看穿后恼羞成怒,还是忠心被误解后踌躇满志。
这会儿只是青筋暴起,额头两旁的太阳穴,突突直跳:
“狗贼,亏我拿你当同僚。却不料,汝在圣上面前,诽谤于我。”
“今日你不把话说明白了,我绝不与你善罢甘休!”
邓继勋似是没料到、他会有如此之大的反应,倒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处之,反过来安慰道:
“吕兄何故大怒?我不过一句戏言。”
吕全义略带几分无语的死相,气急败坏道:“邓大人,这都什么时候了,您怎么还有心思玩笑?”
小皇帝都被人骑脖子上拉屎了,火烧眉毛了,还在戏言。
邓继勋反将了他一军:“不是吕兄先说笑的吗?”
为防解释不清,幼帝听不懂,便又铺开了说说:
“迁都之事不是飞鸽传书。牵一发而动全身。”
“破土动工都需选一黄道吉日,何况大举南迁。”
“如今相府虎视眈眈盯着皇宫,稍微有个风吹草动,都逃不过丞相的法眼。又怎会任由皇上大肆迁都?”
“必定百般阻拦,保不齐正给了齐贼可乘之机。万一他在半路埋伏,弑君后嫁祸于人,我等又当如何自处?”
一阵夜风吹透窗棂,庄鲁在午夜时分,禁不住打了个冷颤。
细究邓卿的话不无道理,丞相弑君犹如砍瓜切菜一般容易,随便再找个汉室宗亲拉上皇位,也就是眨眼之间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