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庭筠原以为她只是个乡野农户家的孩子,没想到还给取了表字,寓意和那名也搭得上。
黎清听闻她这名字,将时越二字琢磨了一番,这名字里来来回回全是火,而本人却并不暴躁,看起来也算是沉稳,便更想了解一番,又问道,“可曾读过书?”
一天之内第二次被问同一个问题,时越却又给出了一种回答:“家父久试不第,在村里开过私塾,我跟着念过两天罢了,不算是正经读过书。”
顾庭筠一听此话,觉得这老头子可能有意要她,便在一边添油加醋道:“时越她在我来时还曾救过我一命,算得上是我的恩公了,此次前来她非要同我一起,说要一睹鸿儒风采,若老师不嫌弃留她下来解解闷也好。”
黎清看着孩子着实有些喜欢,想着她的孩子也是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副样子,便道:“你若愿来,便来和我这老人家一起念念书也好。”
顾庭筠知道此事是成了,便笑道:“我也算是有师弟了。”
时越突然觉得当初山里被野兽围困,坠落悬崖,心惊胆站的日子一点委屈都没有,人的运气是有限的,所有那些失去的东西,终将会给你另一种补偿。时越觉得这便是补偿了,遇贵人相助,得高人指点,何其幸也。
时越果断拜谢了老师和这小师兄。
顾庭筠多半是真的有什么要事向黎老爷子请教,便随便找了个理由先把时越打发回去了。时越看出她心中所想,便也不留下碍眼,反正她想要做的都已经做完了,多坐无益,便起身告别了。
顾庭筠看时越走了,又坐下喝了一口茶,开门见山地向老师问道:“老师走之前推行的新法我还想再向老师请教一二。”
黎清看了她一眼,不由叹惋,虽说这二殿下骄奢成性,但确实是一众王子里尤为聪明的一个,那太子顾伯景之所以胜得过她,也是她不愿做出头鸟,偷偷放水的缘故,北颂公日理万机没什么功夫管教她们,最多只是例行公事地偶尔来考考她们,然后再例行奖惩一番,面对那有点小聪明,却不上心学术朝堂的二儿子一直也没什么办法,但朝夕相处的黎清确实知道这二殿下不止是有点小聪明这么简单。
“二殿下千里迢迢来此,就为了听我这试行失败的新法?”黎清听闻这个就不禁皱眉。
顾庭筠知道她心有不甘,也不直接询问,只是娓娓道来:“我北颂在六国里地理位置最不占便宜,没有西夏、南越良田万千,也没有北契的肥美牧草,甚至都不如西边祁国,那弱国中山也有一条淮海养育。自古以来分久必合,北颂若不想覆灭在潮流里,就只能变法,一来要兴邦,首先就是让农民牧民不受压迫,苛捐杂税倒是次要,只是这天子一家留下的传统太废,这些公卿贵族兼并土地牧场,如不解决,持久以来迟早生变;二来要强兵,我北颂代代牧马游猎为生,体格天生健壮,但如今却总输北契蛮夷,忍那失瀚海关以东之仇,不复当日开疆拓土的雄风,这若不解决,我北颂被那北契铁蹄踏破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。然而……父王虽然并非不知此法才是兴燕之道,但只是北颂延续至今朝内关系盘根错节,必然是牵一发而动全身,父王实在为此事烦忧不堪。但日后,这新法迟早要推行。只是学生才疏学浅,不得其中要领,还望老师指点一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