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东西忒硬棒,我只要银子,不要粮票,你今儿还不出钱,就等着剁手吧!”
不用阿碧发话,她身后的地痞抬着夹银锭的夹剪出来了。
秦深心中冷笑:又是夹剪。
这玩意一般是钱铺里用来压剪银锭的,不知啥时候开始,赌坊里也放着一座,出千或是赖账,都有用来见血的。
马婆子一看就吓尿了,她双腿蹬着,手不断往后划拉,屁股在地上刨出一道沟壑。
“不要,求你绕过我,我去丞相府刷恭桶,倒夜壶,洗衣服,只求别剁我的手!”
秦深将这话儿听在耳中,目光对上了阿碧的,见她躲闪心虚,不免笑道:
“怎么不应了?方才扯着丞相夫人的大旗,不是挺能耐么?”
阿碧腹诽不已:自是不知道秦深在这里,否则,如何会这样莽撞上来?
尴尬抿着笑,她再也不能装作不认识,欠身行礼,小声道:
“奴婢见过夫人。”
她这一见礼,倒是把地痞和马婆子惊在了原地。
地痞还没弄清楚缘故,看了看秦深,又伸手挠了挠头,闷声不解道:
“夫人?大水冲了龙王庙,自己人不认得自己人啦?”
阿碧狠狠瞪了他一眼,示意他闭嘴。
马婆子脑子转得飞快,立刻知道了秦深的身份,忙跪下捉住了她的手,恳求道:
“夫人!从前是我做错了,我都这把年纪了,半截身子在土里的人,求您绕过我一回吧,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,不会在乎我借的那些银子,我愿意去府里做工,只求不要剁我的手哇。”
秦深甩掉了她的手,斥道:
“不许再提丞相府这三个字!”
言罢,她看向阿碧,更加沉下了口气:
“身为内府女眷,却借着丞相府的名号勾结地痞流氓,像外私放印子钱,单论这点,她这个侧夫人就做当头了!”
阿碧心里发虚,但嘴上还硬气着:
“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?侧夫人还在宫里,太后娘娘留住着,你莫不是要——”
“对,知会她一声,她不再是侧夫人了。”
秦深心里有了一个算计,头一个就准备拿暮雨开刀。
阿碧半信半疑,不能再这时候怯场,只笑了笑道:
“丞相离京,就算夫人掌管内苑,也没有权力休弃侧夫人,况且侧夫人还是太后娘娘亲自保的媒。”
莞尔一笑,秦深眸光清冷,扫了阿碧一眼:
“这样吧,我等她一日,你现在大可进宫告诉她,若明天晌午之前,她没有回府向我说明放债原委,如此藐视正妻、败坏丞相声名,我便会做主,送一纸休书送进宫去,也让太后也好好看一看,丞相府内苑究竟谁才是主人!”
阿碧脸色有些泛白。
秦深见她脸色,眸光清冷,心中算准了暮雨是一定不会来的。
卫槐君离京目的未明,无论是小心眼的廖梳杏还是心机深重的霭凌风,都不会贸然将暮雨放归出宫。
她必定认为这是秦深的圈套儿、卫槐君的算计。
只要暮雨不来,那藐视正苑,私自放贷、败坏名声种种罪名之下,秦深行休弃之事凭谁也挑不出错来。
如果她来了,那更是一件好事。
将她拿捏在手中,对于廖梳杏来说,卫槐君就成了她放不下的一块心病。
*
阿碧钻进小轿,匆匆往内宫的方向而去。
地痞也搬着夹剪灰头土脸的离开了。